随后,汗阿玛派遣的太医赶到了,这是个宜萱不得人的太医,年岁不是很大,目测只有四十来岁。这位太医草草帮断了腿的纳喇星德固定断肢,然后撒上药,包裹好,然后又开了药。
这一切举动,都叫人看着没什么问题。
但是纳喇星德却没有丝毫好转,反而一直都是昏迷着,偶尔会浑浑噩噩地吐出几句神志不清的话。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了六天。
第七天的早晨,伺候纳喇星德的随从端药进去,却发现纳喇星德身体已经僵硬冰冷了。
纳喇星德,就这么死了。
死得那么容易,仿佛是一只蚂蚁,被子文和弘时略施小计,就死翘翘了。
而这件事情,其实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宜萱询问了太医给纳喇星德开的药,很简单,但也着实无懈可击,太医给纳喇星德日日喝参汤吊命,伤口上涂的是三七粉,三七有活血、止血、镇痛之效,很对症。
一切叫人看上去,都是纳喇星德受伤太重,所以不治而死。
宜萱却隐隐觉得这位太医不简单,不过她也无心去深查,既然表面账目做得如此之好,尾巴处理得也那么干净,她也就放心了。
反正从现在起,她这个固lún_gōng主,就是个寡、妇了。
这倒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汗阿玛已经下旨,将固伦额驸纳喇星德的棺柩由御前侍卫护送回京,而盛熙这个本该披麻戴孝也跟着回去的儿子,也被他的皇帝祖父以年幼为由,暂留木兰,待到木兰结束再回京。
纳喇星德死后,第一个登门的却是那个蒙古王子齐默特多尔济,因为纳喇星德之死,他被以“营救不力”为由,让雍正陛下罚了一年的俸禄。也就是说,纳喇星德的命,只值一个郡王世子一年的俸禄价格。还真是吐血甩卖的价格啊!
齐默特多尔济拱手见礼,他满是愧色地道:“出了这样的事情,着实是意料之外!是奴才愧对大公主!”
宜萱摆手道:“此事与世子无关。”——这倒是大大的实话,子文和弘时动的手,连四爷爹大人都在里头插了一手,唯独这个蒙古王子真的很无辜,平白被人利用了一遭,丢了一年的俸禄。
齐默特多尔济却固执地道:“若不是我去挑战固伦额驸,他也不会出事!”——想到那日的事儿,也着实在齐默特多尔济意料之外,他又忍不住道:“其实当时的状况,只要紧紧抱住马脖子别松手,就不会有事了,可……”
他没把这些辩驳的话说完,又急忙低头道:“都怪奴才不好,害得公主如今……”——如今成了寡、妇了——这点才是他最愧疚的地方。
齐默特多尔济对那日满蒙宴饮上看到的那位笑靥如花的公主,着实是很有好感的,否则也不会想皇帝请求赐婚!当时虽然闹了个大乌龙,但好感却不曾减少半分。虽然说他也瞧不起大公主那个弓马生疏的额驸,但毕竟固伦额驸是被他害死的,这是不争的事实。
宜萱淡淡道:“无碍,反正我跟他,夫妻早已失和,从很多年前,我们就是各过个的了。所以,我不会因为他的死而伤心,理所当然也不会怪罪额驸。”
齐默特多尔济被宜萱的这番话给惊住了,仿佛这些话比在黄幄中听到这位公主已经嫁人多年,还有个九岁的儿子还有令他震惊,“大公主……和额驸……”
宜萱微微一笑,道:“要不然那日在黄幄中,缘何他没有和本宫一起列席?便是如此!”
齐默特多尔济有点傻愣,他回想着那日的情形,似乎也觉得的确如此。忽的,他脸上突然露出几分讷讷之色,“不管怎么说,是我害得公主成了未亡人。”
宜萱正想开口客气两句,让他别纠结这个,反正做了未亡人对宜萱好处大于坏处,说句实在话,其实她还得赶感激人家呢!可突然,这个蒙古王子抬头直视着他,目光炯炯有神,他郑重地道:“若大公主不嫌弃,我愿娶你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