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偏殿内的太医便禀报说,四贝勒已经苏醒过来了。
雍正听闻,急忙进内室亲自探视,里头的围子床上,弘历用手臂支撑着想要爬起来行礼,却似乎扯痛了后背。雍正忙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亲自压着他的肩膀道:“既然伤重,就好好躺着!”
弘历干哑地咳嗽了两声,“儿子不能向汗阿玛和皇额娘请安,实在是失礼!”
皇后李佳氏忙柔声道:“你又何必拘泥这点礼数呢?放在若不是你挡上来,此刻躺在床上的便是本宫了。”
弘历满脸尽是感激之色,“都是因为皇额娘贤德,所以儿子的生母才能有了追封,儿子感激不尽。儿子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皇额娘受伤!”——追封春贵人为悼嫔、钱贵人为悯嫔的圣旨,月前便已经下达了,算是逝者为先吧。
李佳氏眼底有一抹暗沉之色,她微笑道:“其实你方才大喊一声‘小心’,本宫便察觉那横梁要砸下来,未必不能躲开,你又何必要扑上了呢?反倒把自己伤成这般样子,真是叫本宫愧疚心疼。”
弘历低头道:“儿子只一心想着不叫皇额娘受伤,没想到那么多,便不由自主冲上去了。”
雍正满意地颔首道:“真是你这份不由自主的报恩之心,才是最难能可贵之处!”
宜萱瞥见弘时那难看的脸色,便忙瞪了他一眼,暗示他不要冲动,便走到床榻跟前,柔声道:“真是要多谢四弟你了,谁能想到刚修缮一的新殿,竟然横梁断落!辛亏四弟反应快,否则皇额娘可就危险了!”——修缮的镂月开云殿,竟然工程有如此大的纰漏,可是大大的有问题啊!
弘历忙道:“大姐姐言重了,这些本就是我该做的。”
弘时不愉地讽刺道:“四弟倒是把我应该做的事儿,抢先一步做了!”——自己的额娘,被弘历假惺惺救了,如今还有利用这点,在汗阿玛面前大表孝顺品德,弘时心中端的是不爽。
雍正听了这等话,沉着脸训斥道:“朕还有问问你,你怎么当时没有扑上去?!”
“我——”弘时顿时一噎,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横梁已经砸在弘历身上了!弘历的反应,未免也出奇地快了些,简直就像是提前知道横梁会砸下来一样!——对,就像是他事先知道一样!!想到这点,弘时心中渐渐阴冷了下来。
弘历忙解释道:“汗阿玛,这不怪三哥!当时,儿子见年贵妃娘娘对皇额娘有所不敬,所以走上前辩驳,没想到便听见横梁吱吱响,儿子当时离皇额娘最近,所以能第一个扑上去!”
雍正听了这些解释,微微颔首,他斜眼冷睨了一直沉默的年贵妃一眼,“年氏,弘历说你对皇后不敬,你可有什么要解释的?!”
李佳氏简直,急忙微笑道:“是四贝勒误会了……”
年贵妃却不等李佳氏做出解释,便端正地跪了下来,“皇上,臣妾无话可说!请皇上降罪!”
年氏如此冷硬的态度,无疑是更叫雍正心头怒火攒涌,即使李佳氏又急忙解释说,只是年氏婉拒了她为其求封号而已,雍正的怒火也没有丝毫消减。
雍正冷哼一声,训斥年贵妃道:“朕看不是弘历误会了!而是你的性子当真是愈发不知好歹了!!”
李佳氏眉心紧皱,她轻声道:“皇上,年贵妃只是担心臣妾为她求情,会叫您不高兴罢了!”
雍正却钻了牛角尖,谁开脱也没用,“怎么在年氏眼里,朕竟是如此容易迁怒无辜的暴虐之君吗?!!”
年氏梗着脖子道:“皇上要降罪,尽管施为!何须为臣妾编织一个诽谤君上的罪名?!”
“放肆!!”年氏的话无疑是捅了雍正肺管子了!雍正如今正是君威日重,连朝臣都不敢顶撞,何况年氏区区一个后宫嫔妃?!若年氏柔顺地认个错,这事儿自然而然也就揭过去了!可偏偏,年氏记恨雍正杀死她兄弟、害死她侄儿,如何肯柔顺半分?!
雍正怒极之下,狠狠甩了袖子,冷斥道:“今日是皇后入住中宫的大喜之日,你便如此放肆!寻常时候,还指不定如何呢!!朕登基之初,将你和李佳氏同封贵妃之尊,是朕的失察!!”
李佳氏见雍正话里的意思,竟是想要夺年氏贵妃之位,她急忙柔声地道:“皇上既然封了臣妾为中宫皇后,那么后宫之事,可否由臣妾来处置?年氏的过失,可否由臣妾来惩处?”
雍正看了看李佳氏,也晓得在这种事情上的确不能驳了她的脸面。
李佳氏见雍正总算没有反对,也松了一口气,当即便道:“年氏,你今儿着实脾气太过刚烈了!不过本宫念在你好歹是七阿哥生母的份儿上,便从轻处置。你明儿便回宫,好好在翊坤宫思过,抄写佛经,没有皇上和本宫的允许,不得走出翊坤宫半步。”
年氏自然懂得这是李佳氏对她的回护,她不是不识好歹之人,忙磕头道:“多谢皇后娘娘从轻处置,臣妾心服口服!”
躺在床榻上弘历却露出一副替李佳氏抱不平的姿态来,“皇额娘当真宽宏,年贵妃对您那么不敬,您都能如此宽宥。”
李佳氏笑着道:“管束后宫,跟前朝的雷厉风行不同,自然要和风细雨一些,才能少些嫌隙,多些和睦。”
裕嫔耿氏也忙温声附和道:“皇后娘娘所言甚是,娘娘做皇贵妃之时,便是如此宽仁恤下,所以后宫才比从前孝敬皇后在世的时候平静安和许多!”
雍正不悦地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