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现在再有人问她一次,是选择失去大王也要报仇,还是放弃报仇和大王长相厮守。
这一次,她会选择后者。
“爹,娘,你们还认得我么?”她问。
姚家夫妇猛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涟漪,对于她开口叫爹娘感到了恐惧与惊悚,尤其是瑞王妃,她再过一个多月就要临盆了,国家陷落,本来她是不在意的,因为凭借她的容貌,不管到哪里都不会过不上好日子,自然不如瑞王关心国家大事。
谁知道那日她正在府中挑选布料给即将出生的孩子做衣裳,却突然被捉,五花大绑带来皇宫丢在地上。跪了这么久,肚子正隐隐作痛,却听见那个戏子叫爹娘?
“是了,你们当然不记得我了。”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涟漪的表情并没有多么失落,事实上她从来就不曾失落过。从很久很久以前她就想明白了,她回来又不是来要答案的,世上偏心的父母多了去了,她恨得不是他们的偏心,而是对她的残忍。“换了张脸,就不认识了,真是让我感到很难过呀。”
“有什么好难过的。”大王说。
涟漪看他一样,表示这只是自己表示礼貌的说法,大王耸耸肩,单手搂着她,另一只手撑在龙椅扶手上,支着下巴,十分懒散。此刻他放下在战场上的杀气,取而代之的是轻松愉悦的眼神。
“……算了,我不想说那些废话了。”涟漪如是表示。“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再说起来也没什么意义,反正他们做了什么自己都清楚,我的要求也不高,就按照他们怎么对我,再怎么报复回去好了。”
“好哇。”大王兴致勃勃地提议。“要不要亲自剖腹取胎?也让她感受一下那种痛。”
说是这么说,好像很随意的样子,可他的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只要想到涟漪曾经受过那样的痛苦,他便忍不住有种想要毁灭一切的冲动。大王嘴角一撇:“听说食婴儿肉可延缓衰老,不知是真是假。”
涟漪露出恶心的表情:“我才不要吃。”她更喜欢吞噬灵魂。
瑞王妃吓坏了,她连连往后退,顶着个大肚子双膝移动迅速地藏到了瑞王身后,带着哭腔:“王爷!王爷救命!王爷!”
瑞王一直盯着涟漪看,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任何熟悉的痕迹。只是——除了这女子口称自己是姚江月之外,他找不到丝毫属于姚江月的影子!“你……你不可能是她!姚江月已经死了,你和她一点都不像!”
“人难道就不能变么?”涟漪觉得这个怀疑没什么依据,换你在万鬼齐喑的忘川河里争斗残杀几千年,你也会变的。更何况她心中一直燃烧的仇恨可没有片刻忘怀。“你可能不记得,我却记得你对我说秋冬才是你的真爱,你娶我只是因为我的生辰八字,为了我腹中的胎儿。王爷,才过去多久,您便不记得自己剖腹取胎的事了?真是让人伤心。”
她在忘川河挣扎了这么多年,回到这里的时候,现实却只过了那么几年,多么令人伤心呐,这两人在她还活着的时候便暗度陈仓,甚至串通好口供来欺骗她,连带着所有人都在骗她,没有一个人跟她说一句实话。
甚至所有的家人都知道最后她会死,因为早在一开始,瑞王就跟他们说得很清楚。
只有她自己不知道。
现在再想想那时候,涟漪觉得自己简直蠢到了家,那会儿一心付出奉献的自己,在这些人眼中,是不是只是个笑话?尤其是瑞王,一边享受着姚秋冬的软玉温香,一边利用着她,心里是不是觉得很好玩?
涟漪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刚怀上那孩子时,她心中的激动快活根本无法用语言形容,自己也要当娘了……就在她期待孩子出生的时候,却被人摁住四肢,活生生取出胎儿,炼成药引,医治姚秋冬的天疾!
过去了那么久,她却没有忘记过,她对那个孩子兴许也不存在多少感情了,可那个时候的痛,那个时候的绝望,她没有一天忘记过。忘川像是怕他们这些鬼魂遗忘掉生前最厉害的痛,于是一分一秒地提醒,每一次提醒都会加重疼痛的力道,所以涟漪不敢忘,她从来都不忘。
如果忘记了,就意味着背叛了过去的自己,背叛了一切。
她端详了下瑞王的表情,惊讶道:“你在害怕!原来那么聪明的瑞王也会害怕,真是叫人不可思议。”
大王嗤笑道:“没骨气的懦夫,算什么男人。”
“是是是,大王最男人了。”涟漪对大王抛了个媚眼,又扭头道,“废话我也不多说了,你们说……是自己来呢,还是我动手?”
“你不能这样对我!”姚秋冬崩溃大喊。“我做错的事我愿意自己承担!可是我的孩子是无辜的,你不能伤害他!”
涟漪奇道:“你的天疾是用了我的孩子治好的,怎地现在我想要你的孩子炼丹就不可以了呢?原来你的孩子才是孩子,我的孩子就是药引?”
她可没忘过那种疼啊。孩子被剖出来的时候,她还没死透呢,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腹腔被打开,然后被装入猪笼,伴随着没入口鼻的冷水,一点点停止呼吸。
被死亡的阴影笼罩,涟漪反倒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