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天晴,沉荼顶着两个乌黑的熊猫眼赶到茶会,便遭遇了一堆的冷眼相对。她虽然心里不在意,却也懒得用自己的笑脸去贴这些人的冷屁股。
古月紧跟着她的身后到达出云茶会,见她安然无恙的,心里稍感安慰,便笑道,“既然人到齐了,不如我们便开始吧?”
在场的人脸色极差,却也不得不照顾古月的面子。他除了是茶师之外,更是定国公啊!虽说他如今的势力已经去了大半,但明面上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毕竟他们都不是吴家那个蠢家伙,当着人的面耍大牌。
所以虽然说是心里不舒坦,脸上也不好看,但是聪明的他们并没有说不行。
权利有时候是一把双刃剑,它会让你站在高处不胜寒,甚至连个说心事的人都找不到;然而有时候,它会让其他人对你更加的包容和理解。
茶匠的考核很是简单,沉荼早已经清楚所有的流程。邬壮壮虽然是见她面色沉着,心有成竹地走到早已摆好的案桌前,但仍是没忍住紧张,手心却一片濡湿,整张脸紧绷绷的,涨得通红。
将早已备好的纸条打开,沉荼轻声问道,“这七情茶不是甲级茶匠才能看的茶方吗?”
调茶师的等级制度考核所用的茶方理应对照考核的等级来决定,沉荼所考核的是丁级茶匠,就不应该出现甲级茶匠的茶方,所以才有了这一疑问。
古月唇角微勾,目光在四周巡视一圈,笑道,“七情茶未免也太强人所难了些。沉荼她……”
他的话没有说话,便被沉荼打断道:“没事,我便考甲级茶匠吧。”
早知道的这些人不会心甘情愿的让自己顺利考核茶匠,只是没料到古月会为自己撑腰,所以一些小动作虽然是避免不了,但他们仍旧会在自己的考核上动手脚。
阴谋不能用,便用阳谋。
沉荼微微一笑。将旁边备好的茶叶一一归置好。随后便安心静等水开。
七情茶的调制对调茶师的情绪要求十分苛刻,大多数时候调茶是要讲究心平气和,然而七情茶却是与众不同。
讲究是便是将内心所有的yù_wàng。所有的情绪在调茶的最后阶段一涌而出。此茶最开始是用来医治那些不愿意与外界沟通之人的良茶,后来因为调茶师的逐渐稀少,会调制七情茶的人也越来越稀少。
在场的人曾有人试验过调制七情茶,但是其中无一不是调制失败。七情茶对于调茶师的情绪要求太过于苛刻,他们中有的人从一开始便开始烘托情绪。有的更是从几天前就开始任由自己陷入情绪的漩涡中。
如今看沉荼这么冷静的模样,虽然碍于古月的面子有些话不能直接说出口来,而且沉荼已进入调茶程序,那他们便不能说话。但是他们实在是幸灾乐祸的忍不住在心中开启了嘲讽模式。
连七情茶对调茶师的要求都不知道。还在那假装淡定!
情绪的极端化才是调制七情茶的法宝,傻不傻?
窗外的阳光被乌云遮住,天地间突然狂风大作。沉荼微微阖上眼皮,一阵风吹来将她的袍子吹得鼓起。她犹如是这世上最后一人。最为孤单的人,站在风暴中心任由鄙视、嘲讽、讥笑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流连。
吴家去或者不去意义已经不大,母亲说是沉著清病重,急冲冲的要刚回家,自己消失了好几天,她连句问候都没有。
她的世界里只有沉著清,只有沉昧,自己到底算什么?
连城说他只是跟自己玩玩的,他要回家成亲了,尚艺还恬不知耻的想要让自己去拯救他……
木槿的接触从一开始便是个阴谋……
这世界到底是怎么了,她又是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对待她?
眼皮在轻微的颤抖,身旁的水已冒出白色的雾气显示着水已开,沉荼却仍旧立于风中,像是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外界的一切她都不知道了。
风带着大地上残余的热气刮过所有人裸露在外的脸孔,天气闷得厉害,豆大的雨珠连个招呼都没打,噼里啪啦的犹如冰雹一般重重地击打在屋顶上。
这一下雨,热气都被带了出来,若是说刚才还只是闷的话,现在便让人感觉如坐蒸笼里了。
沉荼的额角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水壶在咕噜噜地叫唤,屋顶的雨点在啪啪啪地敲打,所有人坐在凳子上等着沉荼的动作,这诡异莫辩的天气让他们情不自禁的变得暴躁起来,有人欲开口提醒沉荼水已开,却被古月一个狠厉的眼神给吓了回去。
若说错,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还是说她的出生便是一个错误,不然为何亲生的父母都不疼爱自己;不然为何难得的知心之交却是因为阴谋而接近;不然为何那身在高处的人想要谋害自己……
到底是什么错了?
沉荼深吸了一口气,眼底波光粼粼里充斥着对于这个世界的不解,对于人性的不安以及控诉。
她迅速地将茶叶放入壶中,再将滚水倒入,搅拌,摇匀,一系列的动作很快,快得让古月都情不自禁地瞪大了眼睛。
茶会的调茶师们更是长大了嘴巴,这般粗暴的调茶手法他们闻所未闻,还没等茶叶立起,他们之中有的人已经情不自禁的摇头了。
刘老更是微微叹息,这般的调茶手法怎能调制出好茶呢?
茶叶在琉璃壶底颤抖着想要直立起来,却又慢慢地下沉,邬壮壮屏住了呼吸,一瞬不瞬地盯着那琉璃壶。
沉荼却是连看也没再看一眼,转身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