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沐曦和秦置在假山后面又说了一些旁的话,才离去。
假山后头,梁敖淡定从容地咬了一口荷叶肉,就好像刚才他们话里说的那个只知道舞枪弄棒的人不是他一样。
苏妙、苏娴、苏婵面面相觑,三个人的心里皆觉得有点古怪。苏烟一脸似懂非懂的表情,刚才那两个人说的话太复杂了,他没听太懂,只是觉得梁都里的达官贵人心机太重,好像都不是好人的样子。
苏妙在早晨时是见过大皇子兼太子爷梁敕的,当时梁敕跟着梁铄一道来到回香楼吃早饭,虽然梁敕沉默寡言,但是他给苏妙的第一印象是个非常温润的谦谦君子,性子好,待人和气,并不像刚才那两个人说的是那种内心浮躁又充满了不安的人。至于梁敖,苏妙虽然不了解他,不过梁敖看起来可不像是一个只会舞枪弄棒的武夫——
果然哪朝哪代的皇家都没有安宁……
“这面筋不太好。”梁敖专注地吃着手中的食物,他看起来像是一个很会享受的人,正在做什么就用心地去享受什么,荷叶肉对于他这样的皇族贵胄来说算不上什么美味佳肴,但他却吃的很专注,全心投入,津津有味,仿佛很沉迷似的,烹制了荷叶肉的苏妙在看见他这样的神情时,作为烹饪者她会下意识地感觉到一阵满足,尽管不知道他是否是真的用心沉迷,可是他外露出来的满足感让她觉得非常愉快,苏妙最喜欢的就是这样的食者。
梁敞看了梁敖一眼,他的眼里流露出几分不易被察觉的担心,别人没有发现,一直关注着他的苏娴却发现了,她望着他的侧脸,一颗心慢慢地沉静下来。
“面筋不是我二姐做的。”苏婵很讨厌别人说自己二姐手艺不好,听了梁敖的话,有些恼地澄清。
“是吗?”梁敖看了她一眼,笑了笑。轻描淡写地敷衍了句。
苏婵在他的脸上望住了,她微怔,这个男人笑起来挺好看的,就是老了点。
在场的人因为不小心听到了私语皆变得默默无言。之前本来很活跃的场面瞬间陷入让人尴尬的静寂,梁敖不说话,梁敞和回味本来就是沉默寡言的类型,苏烟害羞,在这样场合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苏婵就更不用指望了,她对除了她二姐和她手里食物以外的东西向来不感兴趣,苏妙眨巴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一边四处窥视沉默不语的梁姓三人组,一边大吃大嚼。
苏娴见场面实在太僵硬,非常影响品尝美食的心情,于是她掏出帕子来擦拭了一下嫣红的嘴唇,用肩膀头往梁敞的胳膊上一撞,笑吟吟地小声问:
“官人,你干吗要在这里建一座假山。又在假山后面盖一座屋舍,莫非是为了偷听方便?”
梁敞的脸一黑:“胡说八道,这里是本王的庄子,本王要偷听谁?!”
苏娴用一双毛嘟嘟的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似笑非笑,似笑非笑的眼睛里写满了怀疑。
梁敞的脸更黑。
就在这时,又有细微的脚步声自山石的另一边传来,不知道面前的这座假山究竟是怎样建设的,明明是一座坚硬无比的山石,对面无论是脚步声还是说话声。这里听得都非常清楚。
一个女子的脚步声停在假山的另外一边,紧接着,柔弱的啜泣声嘤嘤响起,不见其人但闻其声就觉得这必是一个水灵灵娇滴滴的美人儿。
坐在石头上的苏娴闻声微怔。蛾眉轻扬,皮笑肉不笑地望向梁敞。
“干吗用那种脸看我?”梁敞黑着一张脸质问。
苏娴笑而不答,突然听见另外一个女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小心翼翼地对另外一个人说:
“郡主,帕子在那里!”
“本郡主有眼睛,看见了!”凌柔郡主冷着一张脸没好气地道。剜了一眼身旁的小丫头,紧接着望向坐在不远处的假山前慌忙拭泪的丁芸,阴阳怪气地道,“哟,这不是丁七姑娘么,啊呀,本郡主说错了,重新更正一下,这不是文王殿下的……贱妾吗!”她特地在“贱妾”这两个字上头咬了重音,不屑地嘲笑。
假山后面的苏娴闻言,扑哧一笑,惹得梁敞黑着脸瞪了她一眼。
“凌、凌柔郡主……”丁芸显然很害怕凌柔郡主,结结巴巴起来。
凌柔郡主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摇摆着腰肢走过来,走到丁芸面前,自上而下轻蔑地将她打量了一番,啐了一口,慢条斯理地辱骂道:
“被贱人养大的小贱婢,本郡主倒是小瞧了你,你和丁荟两个贱人倒是好手段,一个进了瑞王府一个进了文王府,撇下平日里口口声声说是最亲近的姐姐妹妹,自己攀高枝儿!丁兰,看你这好妹妹现在过得多滋润,是不是比你伺候人强上千万倍?”她将丁兰从身后的侍女堆里单独拎出来,阴阳怪气地笑问。
丁兰很怕她,瑟缩了一下,唯唯诺诺地回了一句:“能够伺候郡主是奴婢几世修来的福气。”
凌柔郡主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管她是信还是不信,反正这一次她没有揍她。
丁芸明显感觉到在松了一口气之后丁兰开始用一种憎恨的眼神望着自己,丁芸满心委屈无处诉,眼泪含在眼圈里,难过又无助,虽然她很感激表哥将她从火坑里救出来,成了表哥的侍妾她亦觉得又惊又喜,可是她并不是真的贪图享乐不顾家人,她只是无能为力,她连自己都要靠他人来拯救,她又怎么可能有能力去拯救她的姐妹们,她都自顾不暇了,这时候说什么想和姐妹同甘苦共患难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