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行人都明白这一点,有夏瑾萱的花雕鸡在前,苏妙后上菜其实对她的比赛来说很不利。
苏妙却没什么反应,表情淡淡地望着评审们或吃惊或无语的表情。
苏妙的黄金肉丸从外表上看没什么特别的,和普通丸子差不多大小,一口吞两口吃随意。丸子经过油炸,变得喷香酥脆,但也仅此而已,和主题“醉”完全挨不上边。非要称赞一句的话,顶多就是她把丸子炸的很好,可是煎炒烹炸是厨师的基本功,把丸子炸得酥脆根本算不上什么优点。
“这个丫头,又给我胡来,我都告诉过她了,她这是不想赢了!”姜大人站在一边,看着一盘盘炸成金黄色的肉丸子被端到评审面前,气得直咬牙,他从丰州一路看着苏妙比出来,对苏妙多少有点惜才的情谊在,可是这丫头太不可靠,经常把比赛耍着玩不说,还总是自己弄出幺蛾子来,他都快要被她突如其来的“惊喜”折腾出心脏病了。
净明法师亦是满脸不解,虽然不明白苏妙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可他没姜大人那么啰嗦,拿起筷子,夹起一颗黄金肉丸。
当筷子尖夹住丸子时,竟发出了象征着酥脆柔软的“沙沙”声,让人的心蓦地一动。这酥脆的声音十分悦耳,即使明知道这道黄金肉丸似乎和主题没什么关系,可是因为酥脆的声响非常动听的缘故,人们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渴望,屈从心底的欲/望,凑过去咬了一口。
牙齿触碰到酥脆的外皮,发出诱人的声响,连净明法师都不由得感叹了声:
“苏妙的手艺没的说,这丸子炸的恰到好处,时间火候她把握的都是最最准确的。”
姜大人瞅了他一眼,没搭腔。他也知道苏妙看着自由散漫,可她扎实的基本功是百里挑一的,然而就算这肉丸子炸的再好又有什么用,不符合主题,她一样会被淘汰,这是比赛的规矩。
“牛肉?”嘴里嚼着的净明法师自顾自地嘟囔着,闭上眼睛细细地品味,紧接着蓦地睁开眼睛,眼底亮闪闪仿佛在发光,他用惊叹的语气说,“这牛肉做的馅也太柔软了,我差一点没吃出来!”
姜大人用狐疑的眼神看着他,心里正想着有那么柔软吗,突然就听见评审席上有女人的声音惊诧地高呼起来:
“啊呀!”
二人回过头,发出惊呼的正是丰宁伯夫人,她刚才从椅子上霍地跳起来,双手捂住嘴唇,满眼激动,跳起来之后发现所有人都在看她,惊觉自己的失态,慌忙坐下,满脸通红,眼里的激动还没有褪去,看起来亮闪闪的。
众人正在纳闷丰宁伯夫人这是怎么了,没想到坐在她身边的武安侯夫人在将丸子放入口中之后,居然也跟着惊叫起来:
“啊呀!啊呀呀!”
她的眼睛也变得闪闪发亮。
“夫人也吃出来了?”丰宁伯夫人抓着武安侯夫人的手,脸红扑扑的,兴致勃勃地笑问。
武安侯夫人看上去很兴奋,她想笑,嚼东西时笑不雅观,她憋着笑一直到将整个丸子都咽了下去,才拍着丰宁伯夫人的手,笑意盎然地道:
“桂花稠酒!这不是桂花稠酒么!”
桂花稠酒是梁都内流行的一种酒,最开始是男人喝的,后来因为度数更大的烧酒出现,桂花稠酒逐渐变成了女眷们的饮品,不过直到现在还是会有男性因为其醇美的口感,甘而不腻,清冽爽口依然在饮用,这是一种退了流行的酒品,却也是一段悠久的历史。
净明法师听见丰宁伯夫人二人的交谈,一愣,回头看黄金肉丸时,再也不敢把它当成普通的炸肉丸了,也不管斯文不斯文,将整个丸子放进嘴里,咬下去,酥脆的口感已经让唇齿陷落,肉汁的淳厚紧跟着澎湃而来。虽然是用肉馅团成的肉丸,却不会因为过分追求肉质的柔软而改变肉丸本身的质感,肉粒均匀,肉汁丰厚,团成一团,恰如其分的粗糙感摩擦过舌尖,与酥脆的外皮堪称绝配。
细细品尝之后,净明法师眼里的惊讶更多。这肉丸似乎不是用一种肉类制成的,最外层是用牛肉中最柔软的部分制成的肉馅,中间是肥瘦相宜肉汁充沛的猪肉,最里层则是细嫩鲜美的兔肉。每两种肉类之间都用了一层薄薄的淀粉,或许是考虑到油炸的关系,淀粉的种类并不相同,
最让净明法师觉得惊叹的是,最里层的兔肉经过油炸之后,环形的兔肉内部形成了一层薄脆的硬壳,这又为味蕾创造了另外一种全新的口感。当牙齿咬破这层硬壳时,香气浓郁的桂花稠酒自肉丸中流了出来。原汁原味的桂花稠酒,虽绵甜却不腻,虽浓稠却清冽,纯澈甘香的美酒自肉丸的内部流淌出来,平铺在舌尖,将肉丸本身的油腻一扫而光,融合进淳厚的肉汁中,平和了肉汁里油脂的浓烈,使整道菜变得清新爽口起来。
微醺感油然而生,似醉非醉,醉的不是身体,而是感/官中那份畅快和自在。
净明法师失笑,向伙计要了刀,把一粒丸子放在盘子里,用刀切开。美丽诱人的画面出现了,肉丸被从中间切开,有绵密浓稠的桂花稠酒缓缓地流淌出,属于酒的香气扑面而来,香而不烈。有几滴桂花稠酒挂在金黄色的肉丸上,闪闪发亮。再看肉丸的横切面,果然是三种肉类,牛肉、猪肉、兔肉,层层包裹,在横切面上完美地展示了出来。
众评审将盘子注视了良久,讷讷无言。
“她终于肯动脑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