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郑景云后,宋良辰再次反省自我,她真就是个俗得不能再俗的人,曾经灿烂温柔,以为会永远留在岁月里被记忆珍藏,但到头来还是在眼前“嘭”一下碎成一地,于是知道,再也没有未来可言。就算到现在,她还是曾奢望过,那个人会等她,哪怕早已经知道不可能,却还是那样怀着妄念与贪念。
“你有什么资格,凭什么,以为你是谁?”宋良辰问完三个问题后,果断把心里最后一点小小小小的火星也浇熄,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是她的错。与谁都无关,她就是酸而已,她就是矫情到死而已,就是欠而已。
在工作室待了几个小时,宋良辰就回琴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从衣柜底层的一堆盒子里翻出一个首饰盒子来:“早就该把妄念抛掉,你就是这样,自己回不了头,还希望别人在那等候到永远。说好祝他找到自己的幸福呢,宋良辰,你这么欠,怎么治。”
她并不是不懂早已失去,也并不需要郑景云永远念念不忘地等候着她,她只是需要一个让自己永远不停下挣脱的动力。那……以后就没有了啊,为什么要让她知道呢,她不知道就可以永远假装下去,把那点假装当成信念,当成信仰,并籍此脱身。
“我不会放弃。”指不会放弃离开的计划,原来既然没有那点信念,她也依然不会心死,这样就好:“宋良辰,知道你这么打不倒,我就放心了。这样很好,真的很好。”
一边是永远带血的月色,一边是渐渐习惯的现状,宋良辰的内心充满恐惧,她甚至越来越不明白自己在恐惧着什么。最开始以为是害怕放弃一直以来的坚持,但其实不是,她不知道在害怕什么。恐惧如同影子一般从她脚下延伸开,真正是如影随形。
把门反锁后,宋良辰决定好好想想,她不是个愿意深思的人。因为心理医师曾告诉过她——尝试着少思考一些,尽量不要把问题往深处想,往复杂想,这对你来说是最好的药。可以把心思放在兴趣爱好上,不但能让你少思考人生。还容易获得成功。
她信了,于是她一直这么做,但到现在这一步,她觉得必需好好想想。
首先,禁制思考“我害怕什么,我为什么害怕”相关,宋良辰自己都觉得,这个话题太危险,于是第一个排除。然后就可以开始想了,郑景云那边好好放下。祝福他就足够了,她不是余情未了,就是欠抽。她唯一要思考的恐怕还是叶峋,也只有叶峋是她人生里唯一的变数,这个变数这么大,她哪里受得了。
“宋良辰,你会不会有愿意跟他在一起的可能,不要下意识抗拒,好好想想。”宋良辰绝对是在模仿她的心理医师的口气和语态。
“如果没有最开始那一晚,可能会有。”宋良辰必需把最先涌起的“不可能”抛开。然后去思考,有些东西简直跟应激反应一样,形成了惯性。
“好,那么你因为那一晚恨过他吗?”
“恨过。恨到不是想弄死他,就是想弄死我自己。”宋良辰真的有过“这世界真难看,没什么值得留恋”这样的轻生念头,但很短暂,二十几年来,她对这世间有太多热爱。并不会因为短暂的一个念头,就这样轻易舍弃生命。至于弄死叶峋,犯法,不值得,念头一起就被完全否定掉了,但不可否认,她真的有过这样的想法。
这样一想,宋良辰觉得自己挺恐怖的,连生死都想过。
不过,心理医师说过,人或多或少,都会有轻生的念头,大部分人能很快从中走出来,然后继续日常生活,而小一部分人,才会冲动于走上绝路。所以,不要因为一时轻生的念头,就真的以为自己想死。同理,不要因为一时冲动,想着谁应该去伤害他人。
这话其实是当时医师对有暴力倾向的叶峋说的,宋良辰不过是在旁边听了几耳朵而已。医师明显把叶峋治得挺好,那以后没听过叶峋跟人动手,虽然冷戾点,却不再暴虐。
“我干嘛要想这些?”宋良辰收回思绪,继续想她自己的事。
“接下来来说说,你是否觉得是自己的不作为,才导致现在的局面,而不完全是因为叶峋。问得直白一些,宋良辰,你恨你自己吗?”
宋良辰问完这个问题,呆了一下,看向镜子。她并不恨自己,但埋怨自己对叶峋时,总是抵抗无力,总是那样轻易被打消所有攻势:“是的,我怪自己。”
大概,我是在害怕有一天自我厌弃,然后厌世,最后轻生?
收回所有思绪,宋良辰决定终止思考,就这样认为吧。只为好好活着,也不要放弃挣脱这一切的努力。
宋良辰从房间出来时,在走廊上听到叶泽“噫噫呀呀”的叫声,似乎是芳姑在逗着小叶泽。宋良辰走进去时,芳姑正要去给叶泽冲奶粉,见宋良辰在,就赶忙招呼:“快来快来,我们小叶泽饿了,正好妈妈在家,小叶泽可以喝妈妈的奶了,不用喝冲的奶粉。”
小叶泽也许还认不出宋良辰来,但她身上的味道叶泽一闻着就扒上来,贴着胸口就往里钻,小嘴一抿,准确地找到投喂点,大口大口啜着。不一会脑门上就一层薄汗,芳姑总不爱给叶泽开空调,好在琴山这边极凉快,叶泽只在喝奶时才会出一点汗,医生也说不要紧。
喂完奶才四点不到,宋良辰把叶泽放回婴儿床,哄一会见他没有睡意,又抱起来带她去阁楼的工作室。因为顶楼更热,开了空调,但开了两扇窗,并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