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说到这里,我知道你会不高兴,可我还是要说。( ”谭教头沉默了一会,又道:“沿海军对主上的意义,可能就是望江楼对于先生,如果主上捣毁了望江楼,使先生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先生会怎么做?”
“杀。”秦百川从牙缝里蹦出一个字。
“是的,只怕先生会不惜一切代价跟主上拼个玉石俱焚。”谭教头叹息道:“可主上却没有……他心里也是万分恼火,可最终在千金赌坊遇到先生之后,他还是以容人之量容忍了先生,并且……”
“他是做大事的人,宰相肚子能行船,我却只是一个睚眦必报的小人,谁动我的东西,我就要谁的命!”秦百川心里也承认在淡看得失这一点上,自己相差义王太多太多,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为准则,他若是能做到义王那样,那他还是秦百川?
“算了,谭某也不多说,先生看得明白。”谭教头也是点到即止,道:“总之不管先生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若不是遇到先生,李明秀不会叛乱,德生公也不会有此劫难。”
“这么说整件事情都怪我了?”秦百川冷声道:“那我倒是觉得幸好是我去了安阳,否则德生公经营一生的心血便要落在李明秀手里,那时候德生公只怕生不如死。”
“我没有责怪先生的意思。”谭教头用力摇头,道:“先生,其实主上非常敬重德生公,想来对他的遭遇主上也必将感到惋惜,可江湖上生生死死,便只是这样。方才先生问黑虎山是否是主上的势力……我可以负责任的说,主上与黑虎山虽有往来,但那黑虎山的首领不过是一个草寇,主上没有拉拢他的意思。”
谭教头这话说得倒也坦诚,实际情况是义王的确看不上似黑虎山这群绿林大盗,可义王没有兵权,只有一些随从,而黑虎山则是要人有人,要武器有武器,要资源有资源,义王又不得不跟黑虎山周旋。万一哪天事情突变,就算是挡箭牌,也总得有人冲上去吧?
“我现在好像终于有点明白,在千金赌坊程行云跟我说的资源到底是什么了。”将种种琐碎的线索在脑海里串联起来,秦百川脑洞打开,忽然道:“难道便是沿海军遗留下来的那些产业,生意?”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谭教头谨慎的说道。
“不是沿海军的产业,那还能是什么?”秦百川却是万分肯定:“李明秀失败没有错,可这些年他又岂能没为主上积累下一些产业?这些产业想来黑虎山不会,也不敢去触碰,而安阳大乱,官府也必定密切观察,主上更不可能派自己的人去经营,机缘巧合之下便找到了秦某,是也不是?”
“或许……是吧……”谭教头挠了挠脑袋,有些时候他真的很佩服秦百川,主上在暗,运筹帷幄倒是没什么,可秦百川在明,总能提前一步推断出主上的动向,这两位若是在战场遇到,过招的时候必定是步步惊心。
“最后一个问题。”事情既然都已经发生了,秦百川再如何纠结也改变不了德生公已死的事实,他暂且将这些事情压在心底,咬牙道:“德生公的儿子,李健,是生是死?”
“先生……这些细节问题我是真不知道。”秦百川双眼当中都已经有了血色,谭教头也不敢不答:“给我的那份信笺当中只有寥寥数语,只说德生公力战而死,却未提到李健……”
“没有提到,就是李健可能侥幸逃脱?”秦百川寒声道。
“或许逃脱,也或许被杀……”谭教头也没个准确答案。
“那我管不着了。”秦百川握紧了拳头,道:“德生公满门被斩我无话可说,如果李健还活着,你,或者你让安阳的眼线给我仔细打探,发现李健的行踪,务必让他活着过来江陵!你传信给主上,就说我秦百川,要保德生公的子嗣!”
秦百川很罕见的下了极大的决心,他跟李健那孩子没什么特别好的交情,可冲着德生公的面上,秦百川也不得不为他留下一点血脉。无关利益,只因德生公曾帮助过他的情义,只因他答应过李健,要带他来江陵游玩!
“主上跟德生公没有仇怨,想来他也愿意保德生公的血脉。”谭教头看出秦百川的坚决,点头道:“这件事也无须汇报主上,我回到百花工坊便马上去安排。先生,你也放心,只要李健还活着,我们的人便能将他完好无损的带来江陵。”
“麻烦了。”秦百川缓缓的坐下,德生公的失败好像在他的心头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非要追究他失败的原因,跟秦百川有关,跟李明秀有关,跟义王有关,跟黑虎山有关,跟东瀛流寇有关,跟什么狗屁的肥水贼有关,各方势力纠缠在一起,没有对,也没有错,生生死死,这或许便是江湖。
“先生客气了,你有命令尽管吩咐便好。”秦百川的情绪终于是缓和下去,谭教头也不再多说,俩人默默的又走了一会儿,谭教头又开口道:“先生,百花工坊到了……似乎有许多读书人在等着先生?”
秦百川无精打采的抬头看去,百花工坊已经赫然在目,借着如血的残阳,秦百川清楚的看到在百花工坊门口早已聚集了黑压压两三百的读书人,甚至将百花工坊的大门都已经完全堵死。
谭教头放慢车速,当离得近了,秦百川对其中的一些读书人恍惚有些印象,不少都是展销会现场的观众。有一些人手里拿着纸张,面带欢喜之色,但大部分则是聚集在门口,面带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