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朝
从前天开始,邺城就戒严了。门’校尉桥瑁的部队把守住各处出口,盘查非常严格。无论昼夜,城中随处可见巡逻的军士,敢违禁夜行者,无论官民,定杀不饶。
前线的战况成为最高机密,除了极少数几个人,其他的都不知道黑山贼与黄巾贼到底打到哪来了。
但施行如此高压的政策,脑袋不是木头作的都能想得出来,局势恐怕不容乐观。
大将军幕府中,袁隗正慷慨陈词,这位行朝“两巨头”之一口若悬河,从地理、政治、军事、局势各方面详尽阐述,归根到底就是一句话,邺城不能呆了,必须立即,马上,火速请天子移驾河南。谁阻挠此事,谁就将会是大汉的罪人。
毕竟年事高,又带着病,一大通话说下来有些接不上气。
没关系,在行朝里他有大批追随者,一个接一个,前仆后继。
这些人此刻都忘了,他们是来探望病人的。或者,根本不是?
刘虞躺在榻上,闭着眼睛,但眉心从始自终紧拧着。当日之事,似乎对他打击很大。这才多久,鬓角全白了。
“大将军!不能再拖了!不能置天子于险地!今天无论如何你得拿出决策来!否则,我等绝不会离开!”
齐周一直忍着,可这会儿实在忍不下去。人连地都下不了了,何至于如此苦苦相‘逼’?我老师不是已经带兵上梁期了么?再说了朱广也快回来了,还闹什么?
“诸公!大将军需要休息……”
“你凭什么说话?小小从事,岂能与大臣共语!”愤怒的朝臣们劈头盖脸打断了他。
齐周正要反击,忽听外头嘈杂,众人都侧过头望去。连一直紧闭着眼睛的刘虞剥开了眼皮,勉强转动脖子。这可一看,直看得老太尉抖个不停。
鲜于银踉跄着抢进房来,什么话也没说,对着大将军扑通跪下去,嚎啕大哭。看他一身素服,所有人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刘虞突然挣扎着想起来,齐周一见,赶紧伸手搀扶。
鲜于辅从幽州南下以后,就一直在前线作战。他曾经多次请求行朝发援兵,但刘虞哪有兵给他?没想到……
“前线情况如何?后将军卢植不是赶去增援了?”
“你别光顾着哭,说话!”
袁隗制止‘激’动的马仔们,和缓了神情道:“知道你难过,但是,梁期怎么样了?”
鲜于银涕泪俱下,不能自已,好半晌才道:“昨日,我兄弟二人随卢将军于梁期北郊迎击张飞燕,贼兵漫野而来,我军陷入重围。危急之时,兄长护从将军破围,身被数创,进城不久便……”
袁隗脸‘色’一变:“也就是说,挡不住了?”
他此话一出,鲜于银怎么回答已经不重要了,大臣们顿时炸开了锅。只不过这一回,少带了一些表演的‘性’质。梁期被围,也就意味着黑山贼随时都有可能兵临邺城,这里的每一个人都面临的着危险!
大将军无力地靠在齐周的肩膀上,一张张因‘激’动而扭曲的脸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但他只看到跪地痛哭的鲜于银。
鲜于兄弟在他第一次出任幽州刺史时,就在他幕府中行走,如今乍闻噩耗,叫他如何不悲?
一阵后,他好像说了句什么,因房内太吵,连齐周也没有听清。俯下头去问道:“大将军?”
当刘虞再次说出那句话时,齐周的表情明显有些惊愕,但随后,即释怀了。
正要请大臣们安静时,袁隗却喊了起来:“诸公!静一静!”
在这里,他的话显然比刘虞好使,大臣们逐渐消停下来。
袁隗起身,稳步走到刘虞面前,注视良久。也不知是不是看到大将军就剩下半条命的样子,动了恻隐之心。又或者这事跟他有些责任,所以感到愧疚。
反正,他对着刘虞长揖到底,且保持了好一阵。
马仔们‘骚’动起来,太傅这是干什么?
齐周冷眼旁观,当袁隗直身起来时,他看到了对方面上果决的表情。
“大将军,事到如今,袁某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我本与大将军同录尚书事,但大将军现在明显无法视事。所以,我决定,即刻请天子移驾,前往豫州!”
说罢,转头就走!
群臣‘激’愤的大臣们纷纷跟上,没人理会齐周在背后的呼喊,更没人搭理还跪在地上痛哭的鲜于银。
突然!
聒噪声嘎然而止!
疾步外出的大臣不少都撞到了前面的同僚。怎么回事?怎么不走了?
袁隗已经跨出‘门’槛的脚又收了回来,脸上‘阴’晴不定。
当大臣们看清站在堂外那人时,面面相觑,都从同僚们的眼中看到了震惊与诧异。
齐周面‘露’疑‘惑’的神情,当他伸长脖子往外一眺,谢天谢地,你总算回来了!
朱广独自一人堵在‘门’外,屋檐隔断了阳光,使得他的形象看起来异常光辉高大。他肯定是刚刚进城,戎装未脱,征尘未洗,脸上还挂着豆大的汗珠。
他握着刀柄的手指松了松,这个动作让很多大臣感到紧张。
袁太傅突然有些后悔自已刚才为什么要收回脚,重新而且郑重地踏出‘门’槛后,他朗声道:“左将军凯旋归来,可喜可贺。”
“袁太傅。”朱广的声音有一种威严,所有人都听得出来。
“对了将军,行朝已经决定,即刻请天子移驾,离开邺城暂避。”袁隗道。
“是么?”朱广嘴角微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