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所有的事情都是看起来容易。
睿智的谋士手摇羽扇,运筹帷幄,谈笑间便定下破敌之策;骁勇的战将纷纷请缨,争先恐后,甚至不惜立下军令状;然后漫天箭羽哗哗‘射’,‘精’锐的骑兵排山倒海般地冲锋,镜头再刻意突出一个帅气的武将,让你感觉只凭他就能决定这场战争的胜负。
这就是穿越之前,朱广对冷兵器战争的印象。
当然,穿越之后,他知道事情并不是这样。不过老实说,无论是从前在云中边境跟胡人打游击,还是之后的剿黄巾,破山贼,乃至在洛阳城里劫走大汉天子……或许在旁人看来,他干的净是些轰轰烈烈的大事,但他自己真不觉得有多玄。
这应该就是穿越者都有的“优越感”,预知历史的优势让他们充满信心。哪怕敌人任何一方面都比你强,但你却总能找到合适的切入点,改变一件事情的结果,改变历史的走向。
但现在,这种优势不存在了。往后会发生什么事,再也无迹可寻。换言之,真正的考验才开始。
“将军。”贾诩轻唤一声。朱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广阳的界碑赫然映入眼帘。继续往东北方向走,过了广阳县,就到蓟县地界了。以冀州军现在的速度,最迟明天上午,他们就会出现在公孙瓒的面前。
也就是说,六天的时间,还剩下四天不到。
“将军觉得,公孙瓒会如何选择?”
朱广淡然道:“这就不得而知了,但我希望他选择出城迎战。”以公孙瓒的‘性’格,他极有可能这样决定,退却防守不是他的作风,这个人崇尚的是进攻。
贾诩默默点头,但愿如此,若是白马将军固守待援,那事情就有些麻烦了。
与此同时,蓟城之内,幽州幕府,公孙瓒已经紧急幕僚部将,商讨对策。
在关靖将事情大体陈述一遍之后,幽州武们便开始了一场毫无头绪的‘激’烈争论。让他们这么狂躁的原因,除了河北军队压境之外,还有一个困‘惑’。为什么就在这短短时间之内,攻守就易势了?仿佛就在几天以前,幽州军还占据着绝对优势,而冀州连“疲于应付”都谈不上!
公孙瓒埋着头,对让人难以忍受的嘈杂充耳不闻,不知在考虑些什么。
关靖见状,不得不出声:“诸公!”
争吵声逐渐平息,众人将目光投向了他。
“现在去讨论事情为什么会这样已经没有意义!涿郡已经失守,邹府君生死未卜,朱广的军队很快就会兵临蓟县!我想各位现在都清楚这位年轻的左将军到底想干什么了,一句话,拿出应急的办法来。”
或许,幽州武们还需要一点点时间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堂上鸦雀无声。
严纲思量半晌,环顾左右,见无人应答,遂道:“主公,右北平和上谷占去了半数以上的兵力,眼下蓟县可用之兵不足两万,而这当中又有近半数是新募的黄巾。末将以为,在单经所部抵达之前,不宜出战。”
涿郡的失守,不仅仅是丢掉了一个郡那么简单。甚至公孙瓒根本不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但邹丹五千人马确实让他‘肉’疼。
五千人马你觉得不多?
汉末三国时期,五千人马已经不是个小数目了,紧着点用,搞不好能‘混’上几年都不被消灭。
关靖观察片刻,进言道:“主公,这未尝不是一个稳妥的办法。再有三五日,单经必回,朱广就算不管邺城,倾巢而来也不会超过三万人。”
“此言甚是!主公,朱广的部队虽是拼凑而成,但俱是久经战阵之师,若强行与之争锋,恐怕出师不利,反挫了锐气。不如先固守城池,待单经所部回师之后,再一决高下!”
幕僚部将们大多都附和,公孙瓒此时才抬起头来,嘴角一扯,笑了。
“主公为何发笑?”关靖不解。
“你们就没有想过,范阳怎么丢的?”
怎么丢的?朱广趁我不备,兵临城下,邹丹猝不及防,然后就丢了。
“范阳城虽然小,但邹丹好歹也有五千步骑!他既没有突围,也没有守住,这里面难道没有蹊跷?”白马将军差点没把他面前的案桌点出几个‘洞’来。
关靖尝试着分析:“没有突围,一来可能是因为猝不及防,二来许是邹府君判断自己能够守住,或许说,至少能坚持到援兵到达。”
公孙瓒头一偏:“那为什么朱广的大军现在向着蓟城扑来了?他怎么连一天都没守住?”
一个念头在心中闪过,关靖脸‘色’微变:“难道……邹丹是,不战而降?”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不!”公孙瓒斩钉截铁。“邹丹随我多年,不战而降这种事他绝干不出来。只有一种可能!”
所有人伸长脖子等着下。
“朱广昔日曾作范阳尉,他那点破事你们想必也都听说过。范阳这么快失守,必是里应外合的结果!”
是啊,一县之长吏,除长、尉、丞是由进行任命以后,其他的都是本地选拔。当年朱广的老同事老部下,至今仍在。范阳连一天都没坚持下来,除了内‘奸’还有其他解释么?
“主公,范阳如此,那蓟县……”
一声冷笑,公孙瓒不语。
他不说,自有人替他说,一名幕僚抗声道:“还有什么说的?范阳且如此,蓟县则更甚!朱广一直以刘虞的继承者自居,幽州该有不少人买他的账?”
此话一出,便有人心里打起了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