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广听罢,未置可否。
别部司马徐晃徐公明此时也进言道:“将军,平阳城所在地势稍稍抬高,淳于将军背城结阵,既防我军迂回,又可限制我骑兵冲击,万不能大意。”
朱三本来想听听贾和的看法,但长史却在马背上张望,凝神不语。见此情形,他问道:“先生有何高见?”
贾诩忽吸一口气,啧啧连声道:“怪事。”
“嗯?怎么怪了?”
手一指对方,贾诩道:“主公,淳于将军既然背城结阵,用意就在于打消我骁骑直贯其阵的想法。可他又在大阵前方突出地带单布一小阵,量兵力不过千人,这倒像是在引我军去冲。自相矛盾,岂不是咄咄怪事?”
实话实说,要论临阵指挥的水平,朱广可能还不如张辽。但是他的长处就在于预知历史,这不但包括一些重大历史事件的前因,经过,结果。也包括许多历史上著名战役的大概情况。
在汉末,在河北,所发生的著名战役里,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袁绍与公孙瓒为争夺冀州而爆发的“界桥之战”。这场战役虽比不上“赤壁之战”那么意义重大,但‘精’彩程度却丝毫不输。
之所以说它‘精’彩,就是因为以弱胜强。
彼时袁本初尚未在河北站稳脚根,而公孙瓒却拥幽燕之强兵,挟名将之威悍然南下,一时气吞万里如虎,大有收取冀州,雄视河南之心。想必在当时,许多人也是不看好袁绍的。因为他刚刚威‘逼’袁氏故吏韩馥致死,通过不正当的手段取得“冀州牧”的位置,草草集结了几万人马,便仓促与战力剽悍的幽州军对阵。
可结果,这场战役表明,军队的战斗力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却是如何正确使用这种力量。
想到此处,他忽然出人意料地说了一个字:“难。”
武们没明白什么意思,贾诩问道:“难?这还没开打,主公是不是……”
朱广遍视部下,见所有人都对他这句话有意见。大战在即,就不说讨什么彩头,你一来就“难”,这不是触霉头么?这是一军主将该说的话?
但他不为所动,眼一斜仍旧道:“不难么?淳于琼占着地利就不说了。再看看这日头,若开打,我军是迎着太阳在冲锋,将士们视线受到干扰,而形势又‘逼’得我不得不先手。诸公,这还不难么?”
那一众将校都是刚从北方战场上撤回来,公孙瓒且仅以身免,淳于琼算什么玩意?哪怕兵力不优势,打他也跟玩似的。
但朱广这一通抱怨,中郎校尉们虽然听着不爽,但心中也暗道,这仗确实不是想像中的那么容易,须得仔细了。别‘阴’沟里翻船,那玩笑就开大了。
朱广正是明白麾下的将领们在重挫公孙瓒以后,不会将淳于琼放在眼里,他更深知,在‘乱’世中想要生存、发展、壮大,那就永远不要轻视任何一个对手。所以,战端还没开,他就先把己方所有劣势都说出来,让武们知道,你不一定能胜,人家不一定会败。
只有这样,他们才会拼尽全力。
“先生,有件事情我想请教一下。”在长久的沉默以后,朱广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
“主公请示下。”
朱广却好似有些难为情,扭捏了半天,才在马背上探身靠近贾诩,摊出手心,一笔一划缓慢地写着,最后问道:“这个字念什么?”
贾诩大感意外,虽然他也听说主公没读过多少书,但从追随以来的相处中,听朱广言谈,证明这个人还是很有些学识见识的,怎么会连这个字都不认识。再说,这个字跟这场仗有什么关系?遂将那字解释了一番。
“原来如此……”朱广喃喃道,转瞬之间他的神情变得‘阴’鸷起来,双眼微眯,又盯着淳于琼的军阵好大一阵,忽然大声道:“子龙!”
“在!”
“命你率‘狼骑’直接践踏敌阵!”
赵云大吃一惊!贾诩也吓了一跳,急忙劝阻道:“主公!不可!淳于琼大阵中必有玄机!依幕下之见,还是……”
话未说完,朱广已经举起手打断:“作战,拼的就是一股气势!‘并州狼骑’追随我多年,骁勇无比!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他们装备之‘精’良,足以摧毁淳于琼的锋线!”
赵云见他态度坚决,‘欲’言又止,将目光投向了贾和,后者对主公此举甚为意外,还想再劝时,却见朱广召了赵云近前,轻声细语对他说着什么。赵子龙听罢,只得一点头,领命而去。
“主公……”
“看着,什么叫骁骑。传我命令,擂鼓,吹号,助军威!”
命令一下,身强力壮的鼓手光着膀子,提着两条鼓锤抡圆了猛击鼓面,雄浑的战鼓起骤然响起!一通未罢,嘹亮的号角声冲天而起!
左翼,赵子龙举起钢矟,催动了跨下坐骑。身后,一千余“并州狼骑”缓慢出阵。
狼骑营在河北军中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因此它一出动,全军鼓噪!万人齐声呐喊以壮气势!声若惊涛!
许都将士们在这奔雷一般的喊声中紧紧攥住了兵器,他们知道,大战开始了……
淳于琼心头暗呼一声“天助我也”,朱广,你会为你的骄傲和自负付出惨重的代价!
阵前,麴义率八百死士静静伏于牌旁之下,他们的左右都是空地,突出于全军之前,这几乎就等于是找死!一旦敌骑撞来,他们一没有退路,二亦无依托……
但这位“将种”此时完全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