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语出声,巫族上下立时窃窃私语起来。族长再是厉害,面对此事,也是无可奈何。
“对,请出阿玉,让她也来点神火。若是阿玉点燃神火,阿惢……”
“就将阿惢火祭天神!”
“对,将阿惢火祭天神……”
站在风语之后的巫族人齐齐出声,江瑟瑟注意到,这些人全是天精一脉的族人。也就是说,这些人的血脉与她一致,都属于三大血脉之一的天精。
而此刻,天精一脉的族人,皆在袒护阿玉,作践她。
难道,她和阿玉同属天精一脉,竟有什么区别?
唯一不同,恐怕只是因为阿玉的姨母乃天精一脉的风语大人。而阿惢的母亲,只是一个鬓发斑白,异能弱小的老妇人。
江瑟瑟眨眨眼,望着巫族人指指点点交口怒骂的姿态,没出声。
魔乙面色一冷,呵斥道:“都住口。阿惢的圣女香,从前乌果在时,察乙便嗅到过。先族长也曾正式提出,要求阿惢点燃神火,成为新一任的圣女。为何,你们却不肯相信?”
风语大笑,讥诮道:“可惜先族长后来不是卜算出,她乃巫族人不洁的魂灵,又将她火祭天神了吗?”
魔乙脸色铁青:“那是因为族长希望她嫁给多可,而阿惢不肯!”
“胡说……”
“胡说,圣女怎么可以嫁人……”
“胡说,阿惢是巫族最肮脏的魂灵,是巫族人的耻辱,她的母亲曾经偷下兰桑谷……”
天精一脉的族人愈发激动,说出的话,响彻在神殿中,绕梁不去。
魔乙一愣,慌忙呵斥道:“住口!”
风语没有住口。
她瞪着祭坛前的江瑟瑟,又扫一眼阿惢啼哭不停的母亲,趾高气昂道:“阿惢不是巫族人的后代,她的母亲曾在十六年前偷下兰桑谷,再回来时,已怀上了阿惢这个小杂种。此事,天精一脉的老人尽知,难道她们母女还想抵赖吗?”
风语的话,字字如针,针针扎人肌骨。
江瑟瑟目光一颤,白发老妇人已扑通跪倒在风语跟前,哀求哭泣道:“风语大人……求求您别说了,求求您不要再践踏阿惢……看在咱们是多年姐妹的份上,求求您……”
老妇人的声音沙哑苍白,江瑟瑟听去,却心头一紧。
好似,有人正拿着一把尺长的针,一下一下的扎进她的心口,却不肯给她来个痛快。
她抬起头望着老妇人雪白的鬓发,不由得秀眉微蹙。就这么一瞬间,似乎老妇人又老了十岁。可老妇人口中,还说自己与风语乃多年姐妹。
姐妹?
不该是一样的风华,一样的韶容么?
风语一脚踹开哭哭啼啼的老妇人,冷笑道:“姐妹?你也不照照镜子,竟然敢说是本大人的姐妹。本大人若是到了八十岁,长成你这个模样,立时爬上圣山雪原,教妖虎一口咬死,省得活着碍人的眼。”
“呜呜,风语……求求您,别再为难我的女儿了,放过阿惢罢……她还只是个孩子。你们要火祭天神,就祭我便是。索性,我早就不想活了……”
老妇人摔倒在地,掩面哭泣,伤心欲绝。
一字一字,如杜鹃泣血。
风语轻蔑的看着她,冷笑道:“十六年前,你既然敢下山偷汉子,十六年后怎么竟不敢认账了?阿惢是你与人世间野汉子偷生的杂种,怎配成为巫族的圣女!”
“对,不配……”
“对,阿惢不配!”
更多的巫族人跟着起哄,追随着风语大人为难江瑟瑟母女。
这偌大神殿,江瑟瑟独立在祭坛之前,老妇人瑟缩在殿前地上,母女二人皆是形单影只的模样。满殿喧哗人声,独独无人为她二人做主。
江瑟瑟目光一闪,老妇人捂着脸面,清泪涟涟道:“我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别伤害我的女儿……”
论起十六年前的这桩隐秘,老妇人原本脆弱的心,委实再承受不得,只剩下掩面啼哭,不知所措。
而风语与巫族人仍在唾弃辱骂她。
江瑟瑟冷笑,大约,巫族已许久不曾这般热闹过了罢。否则,一桩小事,岂容得众人咄咄逼人的喋喋不休?
江瑟瑟秀眉高挑,望着恶语不断的巫族人,望着喧嚣不堪的神殿,最后忘了一眼远处仪容安详的第一代圣女。
高大的圣女依旧含笑望着众人,似乎神殿中的一切烦扰,都不过是蛛丝网而已。只需一点时间,便可销匿为无形。
江瑟瑟忽然笑了。
她勾起唇角,笑得无限风华。似九天之上的仙,谪入尘世,心底始终是倔强、疏离而高洁的。
魔乙正欲上前搀扶老妇人,妄图以自己的权力压制天精一脉的躁动,然而,一抬头,便见江瑟瑟颊上的笑。
那样的笑,太过自信,让他一时怔在了原地。
魔乙神态变幻,风语亦察觉到了。说到底,她自然不愿与魔乙抗衡。毕竟,万头妖虎的威力绝非开玩笑的事情。然而,阿玉乃她亲侄女,眼看着阿玉被多可折磨的脱了人形,自然是苦涩万分的。
她不能明面上保护阿玉,但却希望挟制天精一脉的族人,保全阿玉,杀死阿惢。
江瑟瑟的目光与她对视,不退分毫。
风语目光一闪,呵斥道:“小杂种,你与你母亲一样都是下贱之人,竟敢不尊本大人吗?”
“啪……”
响亮的耳光,响彻大殿,惊得天精一脉的族人纷纷瞪圆了眼睛。
风语摸着左颊,瞪着近在咫尺的江瑟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