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果一干人被江瑟瑟杀了,妖狼又被江瑟瑟给烧了。等大雾散去,族长不找江瑟瑟的麻烦,那是不可能的。
但,江瑟瑟不在。如此,族长恐怕连守城门的兵卫都要杀掉泄愤。
晏璎点点头,低低道:“咱们再去一次听雪园,就回鳌国。”
江瑟瑟不解,偏着头打量他。晏璎勾唇一笑,温和道:“本王有一困惑,唯听雪夫人能解。”
……
二人不再耽搁,几步便回了听雪园。满园的宾客,不知都被龙二爷安顿去了哪里,偌大院子,只剩下十来个仆从,正收拾杯盘狼藉的圆桌。
江瑟瑟眨眨眼,瞅着敞开的花窗,拽着晏璎,一步入内。
入内,厅中清雅静溢,并无一人,只是通往闺房的角门处,微微晃动着温润的明珠帘。
晏璎松了江瑟瑟的手,径直走到门边。
房中,一人端坐妆台前,正扶着鬓角,痴看镜中的自己。她的步摇微微晃动,打在她欺霜赛雪的颊边,泛出一丝红润的色泽。
“夫人。”晏璎出声,神情怅然。
镜中人一惊,倏地回头,瞪着珠帘处的晏璎。
二人相视,目光中都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江瑟瑟看不懂,但却识趣的守在了门边。
“夫人,在下是东跃国晏璎。”
晏璎目光冷清,姿态亦冷清。
听雪夫人目光闪动,并未起身,依旧那么拧着身子瞧着他。
“小公子龙章凤姿,原来竟是东跃国的九王爷。妾身不愿委屈殿下做那花匠,原来却是对的。”
她的嗓音冰雪沁骨,江瑟瑟此刻来听,竟觉得她这嗓音与晏璎之嗓音有异曲同工之妙。
都是那么冰凉,都是那么甘冽。
晏璎却似乎并未察觉,依旧冷淡道:“璎不愿做花匠,实乃人生尚浅,还有许多未能完成之事,万请夫人谅解。”
听雪夫人点点头,淡淡道:“妾身不敢。”
晏璎目光一闪,失望之色难掩,低低道:“璎有一事不明,想要垂询夫人。”
“殿下请讲。”
听雪夫人一动不动,神情冷淡。
晏璎见状,面上浮起一丝黯然,低低道:“璎不明白,夫人为何如此痴爱鸢尾花?璎看夫人,并不多爱慕龙岛主,为何却愿意隐居在这鸢尾花开的承珠岛上?夫人的雪鸢海遍植昔人与翘珠,却不知夫人为何独独爱这二品?”
一连串问题,问得听雪夫人眉目微动。
她哂然一笑,不在意道:“妾身与龙二爷,夫妻恩爱,住在这承珠岛上并无不妥,倒不劳烦殿下费心。至于鸢尾花……妾身喜欢鸢尾花,不过爱它美艳罢了。殿下说什么昔人与翘珠,恕妾身愚钝,左不过是家仆随意栽植的品种,妾身委实不知。”
晏璎挺直的脊背,终于现出一丝颓然。他面色一冷,摇头道:“大约是罢。”
房中人无言,转过头,依旧侍弄鬓发。
晏璎犹不死心,忍不住道:“那么……夫人可知,璎为何爱那鸢尾花?”
江瑟瑟眨眨眼,这个问题,她是知道的,因为醉雪夫人喜欢。
听雪夫人却摇头:“妾身不知。”
晏璎冷淡如旧,轻声道:“璎自幼爱此花,于东跃国九王府遍植鸢尾花。在鳌国为质,质子府中亦栽满了各类鸢尾花。十九年来,璎之衣物,件件绣鸢尾花,璎之佩饰,样样琢鸢尾花。璎爱鸢尾花,如痴如醉,不曾苟待一日。”
听雪夫人搁在妆台下的双手轻轻握紧,她望着镜中美艳的容颜,冷清道:“是吗?如此观来,殿下真是个鸢尾花痴了。”
“非也。”
晏璎怅然。
“璎爱鸢尾花,只因此花乃亡母醉雪夫人的挚爱。璎之生母醉雪夫人,诞下璎,便投西螺江而死。璎自出生,便与生母分离。十九年来,每逢生母忌辰,璎总会往东跃国皇陵祭奠她。夫人可知,那皇陵中,并无生母醉雪夫人的骸骨,不过是衣冠冢罢了。”
听雪夫人微微一叹,低声道:“看来,殿下的生母与妾身一般,都喜欢鸢尾花,名字里竟也都有一个雪字,真真是有缘。殿下此番孝心,可感上苍。大约,殿下那位九泉之下的生母,亦是感动的。”
晏璎微微一笑,点头道:“大约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