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离城外,钟秀山。
山势不算险峻,入眼一片银白。冬青树上的大堆雪块,被风一吹扑簌簌掉落一地。
山洞中,身着暗金色衣裳的男子,平躺在冰凉的泥地上,缓缓睁开了眼睛。睁开眼,头顶钟乳石上的冰泉,恰巧滴落在他鼻梁之上。
魔乙目光一闪,被这冰泉一激,缓缓坐起了身体。
对面,体型硕大的斑斓猛虎,张开血盆大口,冲着他嗷呜叫着。
“嗷呜……”
一声出,整座钟秀山似遭了地震,轰隆隆震荡不停。密林中鸟飞兽逃,山脊上虎啸不停。
“嗷呜……”
猛虎的啸声此起彼伏,传向了更远的山脉,不过片刻,他们像是受到了某种神秘的召唤,齐齐奔着山洞而来。
洞中,斑斓猛虎仍在狂啸,魔乙伸手摸了摸脸上的刺青,蹙起了眉。
……
江瑟瑟站在试验台前,正小心翼翼提炼着硫酸。身旁,初语提着笔一一记录,身后,晏璎正认真看着账本。
“嗷呜……”
冶金厂后突然传来一声虎啸,惊得三人齐齐顿住。
江瑟瑟转头,晏璎已撩袍起身,低声道:“老虎。”
他话还未落,便听猛虎狂啸,一声接着一声,传向更远的地方。这么听去,东离镇外,竟不止十头猛虎。
江瑟瑟眨眨眼,轻声道:“西螺山脉,绵延千里,直入西螺江。这一大片山林,不知该有多少猛虎。”
确是如此,只可惜,青天白日的,这猛虎怎的突然狂啸起来?
江瑟瑟与晏璎曾见识过妖狼过境的场面,而今乍听猛虎狂啸,直觉这些家伙,是受人召唤。然而……猛虎比妖狼更可怖,谁能召唤得来?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慌忙丢了手中工作,匆匆出了实验室。
厂房中,一片寂静,车间里仍传来冶炼、锻造、打磨的声音。隐卫们听得虎啸,竟能保持镇定,依旧忙于手中工作。
晏璎脸上闪过一丝满意,江瑟瑟看他一眼,便见废水池子那头的围墙上,一头猛虎倏地跳入厂房,张口啸叫着,朝着众人走来。
“嗷呜……”
看它模样,就是一头牛,它也要一口撕个稀烂。
晏璎一步挡在江瑟瑟跟前,瞪着猛虎,蹙起了眉。
然而,他还未拔出动情,这猛虎却一个猛扑,越过众人,狂奔而去。不过三五步,便上了另一头的围墙,一跃不见了。
众人愕然,纷纷盯着猛虎跑掉的地方。
江瑟瑟摸摸鼻翼,扯了扯晏璎的衣摆,迟疑道:“谁在炽离城召唤它们?”
晏璎亦是不解,一回头,废水池子那一头的围墙上,又有猛虎一跃而入,紧接着,效仿着方才那一头猛虎,直上另一高墙,消失不见。
江瑟瑟眨眨眼,瞅着跑掉的第二头猛虎,回过头。废水池子那头,第三头猛虎跳下,在众人惊讶的注视中,啸叫一声,奔上了众人身后的围墙。
一头头,接二连三奔入厂房,再奔出厂房。冶金厂竟成了这些猛虎的高速路,一头又一头,跳进再跳出,丝毫不受众人影响。
猛虎不吃人,只借道?
三人对视半晌,匆匆避到车间门外,不再挡住这些虎大爷的去路。
此等天下难见的异事,晏璎怎肯放任隐卫不知,当即吩咐小七,叫上众人,出门观虎。大家伙都站在车间廊檐下,静看厂房高墙上跳下的猛虎。
不过半个时辰,便有三百头猛虎借道,好似开动了老虎制造流水线,根本不曾停歇。众人又数了片刻,便没了兴致,只傻兮兮的站在廊檐下,静看猛虎飞过。
这一日,猛虎都在冶金厂窜上窜下,它们的啸叫声,响彻在东离镇,甚至还能遥遥听得西螺山脉上传来猛虎的应和声。
到得晚间,冶金厂不再有猛虎借道。众人出了厂门口,不过一会儿便打听到。今日的东离镇,跑过去不下万头猛虎,百姓们皆关门闭户,不敢吱声,
看样子,炽离城已是猛虎为患。
果然,小七带着人连夜奔往炽离城,正见城门口聚集不下万头猛虎,一头头,浑身金黄,雄踞前腿,张开血盆大口,仰天啸叫。
他不敢再进,匆忙返回冶金厂,将消息报给江瑟瑟与晏璎。
晏璎蹙眉,大约还想不通关节。江瑟瑟水眸一闪,拉了他袖摆,低声道:“或许……咱们可以借助这些猛虎……杀了族长?”
晏璎一怔,二人匆忙使了缩地成寸,本王炽离城门口。
到得城门口,果然见猛虎为患。城楼上,几千名城防兵卫胆战心惊的挥舞着长刀和火把,试图驱赶猛虎。
他们的脸色煞白,恐怕是心里没底。
换做是谁,见到了这么多猛虎,都会胆怯。江瑟瑟眨了眨眼,拉着晏璎,一步上了城墙,居高临下瞧着万头猛虎。
城防司的兵卫瞧见他们二人,惊愕道:“他们……他们是江瑟瑟和晏璎……”
虽认出了他们二人,可此时猛虎四伏,兵卫们再是喜爱十万两黄金,也不敢乱动分毫。
可不是,有命挣,没命花,挣来又有何用?
江瑟瑟与晏璎,自然也不屑城防兵卫,只将目光投向四面八方的猛虎之中。
旷野中,密密麻麻,皆是金黄身影,火把微弱的光,根本不足以照亮。虎群中央,隐隐约约能见一人穿着暗金色的巫族衣裳,站在高大的斑斓猛虎之上。
万头猛虎皆金黄,唯独这一头斑斓猛虎,高大健硕,花里胡哨,威武又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