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青有些发愣,秀娘的身子好一阵歹一阵的,这次来虽说精神瞧着还好,却越发的瘦,说话都有些没气力,如今听了婆婆的话,碧青心头忽有些不详的感觉。
想着急忙摇摇头,自己这是怎么了,莫非在这个世界待的日子长了,也开始信这些没影儿的事儿了。
过了小年就算年了,家里人口少,也不用备什么年货,腊月二十六是间河县大集,桃花娘,叫她家大小子套了牛车,呼喝了村里几个妇人去间河县赶集。
碧青本说让她婆婆去,何氏却说,这一路得走一个时辰怕冷,就让碧青去了,临走,杏果儿还窜了上来,给她娘拧了两下子,就是不下去,白等跟着去了。
不大的牛车坐了七八个人,满满当当的,杏果儿挨着碧青坐着,碧青旁边儿是王兴娘,两人一左一右把碧青夹在中间,两人都是话篓子,这一道儿嘴就没闲着,牛车进了间河县停下,两人才住了嘴,眼睛又开始不够使唤了。
王家老大在原地看着牛车,碧青寻了人问卖书的铺子在哪儿,想去给二郎找本启蒙的书,王兴儿娘跟桃花娘几个都想去逛布铺子,只有杏果儿非要跟着碧青,约定好回来的时间后,就分开了。
碧青领着杏果儿,一路奔着书铺子去了,书铺子在市集街角儿,比起别家很是冷清,就碧青跟杏果两个顾客。
那掌柜一见有客上门,忙堆起笑脸打算迎客,一见碧青跟杏果两个,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半晌才道:“隔壁铺子卖糊窗户纸。”
杏果儿一叉腰:“我们不买糊窗户纸,我嫂子要买书。”
那掌柜的愣了一下,打量碧青两眼,忽重新堆起个笑道:“哎呦,瞧我这眼拙的。”说着,目光在碧青的头上扫过,略意外了一下,才道:“这位小娘子,要买什么书?我这铺子里别的没有,书可是有的是,四书五经都有。”
碧青问:“有没有蒙学书?”
掌柜的脸都笑成了花,一叠声道:“有,有,三字经,百家姓,小店都有。”
碧青皱了皱眉,这些上头的字,二郎已经认的差不多了,买回去也没多大用:“还有没有别的?”
掌柜的还说话,就听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道:“若三字经上的字都认全了,可念幼学琼林。”
碧青回头见杜子峰一身书生打扮走了进来,不好揭破他的身份,便蹲身行礼称呼了一声:“杜先生。”
杜子峰略愣了一下,称呼他公子的有,少爷的也有,先生倒是头一回,却也极顺耳,记得,曾经自己也想过做一个教书先生,跟他娘两人,安居一隅,即便日子清贫,母子相守在一起也别无所求,好过现在这般,在官场里蝇营狗苟,算计来算计去的。
每次见这丫头都让他意外,这次依然如此,杜子峰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她,她是来买蒙学书的,教谁吗?她丈夫王大郎如今在京城,想起她有个不大的小叔,莫非是他?脑子里划过那个憨笑的黑小子,就是个最平常的乡下娃儿,难道三字经跟百家姓的字都认全了?
杜子峰回礼,掌柜的急忙从靠墙的大书架子上拿下幼学琼林来,大约有些急,把旁边一摞新书碰倒在地上,碧青看到一本熟悉的书名,弯腰捡了起来,翻着看了看,跟掌柜的道:“这本多少钱?”
掌柜目光闪了闪:“这本书可是宝贝,需得一百文。”
碧青不免有些犹豫,一百文可不是个小数目,正想讲讲价儿,旁边儿杜子峰却开口了:“这本齐民要术,上回我问你,你说五十文,这会儿怎又变成一百文了,做生意诚信第一,你这掌柜的好不厚道。”
被人当面识破,掌柜的脸色有些尴尬:“那个,小的说个笑话儿,五十文,五十文卖给这位小娘子。”
杜子峰却道:“三十文,不然,我就叫我家管家,四处说你是奸商,顾客临门,坐地起价。”
碧青有些楞了楞,怎么也没想到杜子峰这样的人,会说出这些话帮自己,以她看,杜子峰这人极清高,即便那天在周家做出礼贤下士的姿态,骨子那种骄傲,依然不知不觉透了出来,现在却这般,碧青都怀疑之前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手里拿着齐民要术跟幼学琼林从书铺子出来,还有种做梦的感觉呢,两本书最后只花了五十文,就算碧青都觉得便宜,要知道,这个时候的书是最贵的。
不过,杜子峰怎么也跟着自己出来了,碧青刚想告辞,却给杜子峰叫住:“姑娘,且慢走一步。”
姑娘碧青愣了一下,没想到嫁了人的自己,还有人叫自己姑娘,大概也觉得自己的称呼不大妥当,杜子峰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也不过一瞬就恢复了自然,继续道:“番薯之事在下已上奏,皇上发下谕旨,叫在间河县先种,若果真收成好,再逐步推广,在下找了几个村子的里长,他们嘴里应着,却说,地里早种了麦苗,没有闲地种番薯,倒叫在下不知怎么办好,姑娘可有法子吗?”
碧青眨了眨眼:“我一个妇人种出番薯,纯属侥幸,至于旁的却不懂,先生问我,可是问差了人,刚多谢先生帮忙还价,小妇人告辞了。”撂下话牵着杏果儿走了。
走了几步,听见杏果道:“大郎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