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有人提起自己,宁筱茫然地抬起眼帘。
可是没有人在意她。方茹虽然说到她,那双含笑的凌厉双眼只是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便施施然地望向了对面的秦家人。秦父秦母根本不理会她,秦蓁倒是朝她这面看过来,却怒气冲冲的,显然觉得是她把所有的事情都搞砸的。
而最重要的那个人,她未来的丈夫,则根本没意识到她的存在。
她算什么?
宁筱凄怆地一笑。她早就知道自己多余。可是,至少在以前,她尚且可以自欺欺人。秦申只是被别人迷住了而已。总有一天,他浪子回头,会发现自己一直站在他身后,等着他,盼着他。
可是结果呢?方茹已经狠狠地往他心口上戳了好几刀了,为什么他还是一副急于向方茹辩解的样子。
为什么,我总是被舍弃的那一个,被厌弃的那一个?
我成为你的未婚妻,不是我的错。
我能依靠的,只有你不是吗?
可是这些话,她从来都没有机会跟秦申说。对于秦申而言,看见她就等于看见自己的父母把他当工具耍。
秦申正急着想跟方茹说什么,可张开嘴,他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倒是秦蓁先反应过来,怒气冲冲地开口道:“我们家的事用不着你管!”
“那你们别把我拖进来呀。”方茹摊手。
“你……什么叫把你拖进来!还不是你自己缠着我哥!”秦蓁气得跳脚。
方茹有些无语。“秦蓁小姐,您是活在半个小时前么?我口干舌燥地说了一大堆,你听见了几个字?”
秦蓁还想骂,被自己的老妈一把攥住。
“方小姐,这么说来,你是不接受我们的好意了?”秦父淡淡地问道。
方茹稍稍敛容,不像刚才那么嬉皮笑脸,多了一份公事公办的郑重。“订单我会按照顺序,尽快地完成。至于其他的,请恕我既无心也无力。”
“既然如此。我看订单的事情也免了吧。”秦父冷冷一笑。
哦,是吗?
方茹挑了挑眉,倒没显得多惊讶。“既然如此,咱们更没瓜葛了。先告辞。有机会的话改日再见。”
说完,方茹朝秦父和秦母点头示意,转身朝门外走去。
“方小姐。”
秦父出声唤道。
已经走到门口的方茹转身回来,依然是那副礼仪性的完美微笑。“您有事?”
秦父冷哼一声,微微扬起下巴。俯视着方茹,慢悠悠地说道:“方小姐,您应该知道,你自己其实也依附着男人。”
见方茹皱眉,秦父满意地笑了:“请替我向您的老师问好。”
对哦。在他们看来,自己只是个小学徒。
方茹也笑了。“抱歉,我不能这么做。”
秦父扬了扬眉。怎么,怕了?
也是。没有了吴先生,你也不过是个大言不惭的小丑。
“您可以亲自向他问好。”方茹忽然说了一句,闪身从门口让开。
一阵极地之寒。扑面而来!
秦父只觉眼前一黑。雪花漫天飞舞,积淀万年的蓝色冰川是他的囚笼。
恐惧自体内爆发。薄薄的一层底板下,是万丈深渊,直通地心。可是在被岩浆吞噬之前,先会被绝对零度冻成一座冰雕,只要稍稍触碰,立即化作齑粉。
会死。不是被冻死,就是被掐死,要么被扔进宇宙自爆而死。逃不掉。不管逃到海底的潜艇中,还是躲在抗核爆堡垒。或者将自己反锁在金库,无论何地,都逃不出被杀被吃的结果。
噗通一声,浑身瘫软的秦蓁跌倒在地。
秦母和秦蓁也好不了多少。宁筱几乎要昏过去了。
秦父头晕眼花。天旋地转。在光怪陆离的幻影中,他觉得似乎眼前有人影一闪而过。可无论他多么想睁开眼睛仔细看看,那灌了铅的眼皮跟他势不两立。
忽然之间,一切都消失了。
秦父也好,其他人也罢,所有人一下子回到了现实之中。秦家人茫然四顾。仿佛现在才是幻觉。一个完美幸福到不真实的虚幻世界。
他们从未注意到,窗外的鸟语如此婉转悠扬。
“我的老师也向您问好。”
只有方茹在微笑。
迎着秦父那看鬼一样的眼神,方茹笑容可掬。“老师为人腼腆,没有跟您说太多,还请您见谅。我先回去了。”
言罢,方茹迈过门槛,再没人敢出声拦她。
秦父瞪着眼盯着她的背影。偏厅门只容得一人通过。在方茹走出去之后,她的身边似乎有青色的衣袍翻滚。
“等,等等!”
秦父跳过偏厅的茶几,冲出偏厅,“方小姐!人呢?快,拦住她!”
不知所措的仆人低头靠了过来。“方小姐十分钟前就已经离开了……”
“不可能!”
秦父眼角崩裂。
仆人们不敢反驳,只好将头埋得更低。
秦父又朝宅邸的大门追了两步。的确,人早就不见了。
外面阳光明媚。而大厅之中却很凉爽。静静地站在原地,逐渐的,回过味的秦父感到大厅中的冷气像一群细小的小虫,默默无声地钻入他的皮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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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地a区的路况最好了。以方茹的烂车技,开了十分钟依然没出任何事。
锅本来坐在副驾驶座。等离开秦宅的墙院,方茹便将他的木头身体收回空间,锅回到了自己原本的锅身体中,继续呆在方茹的后车厢里。
没错,是后车厢,而不是方茹上车时能看到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