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宫中住着两位不招皇上待见的右相千金已经是**皆知之事,主人不得宠,下人更是白眼吃尽,这日,鸳鸯接过宫女送来浣洗过的衣物,翻检了一下,蹙眉道:“这衣服有洗过吗?怎么还这么脏?”
那宫女闻言直翻白眼,“就你们事多,嫌不干净你自己洗啊。”说着也不理会她在后面气的直跺脚,转身离去,鸳鸯本就是吃了多次闷亏,自家主子不争气也不管事,由的她被人欺负,不禁呕的直掉眼泪,捧着衣衫红着鼻子走到院子里,就见韩夕颜与小环抱着一堆床单衣服有说有笑的出来,她慌忙擦擦眼睛,准备闪进曲成阁,却被眼尖的韩夕颜逮到。韩夕颜“哎呀”一声,放下手中的被单,三步并作两步的小跑到鸳鸯面前,捧起她的脸问:“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鸳鸯后退一步,挣开她的手,垂头回道:“没有谁欺负我。”
韩夕颜一手叉腰一手轻点她鼻头,装生气道:“鸳鸯都变成兔子了,还说没被人欺负,还不从实招来!”
鸳鸯被她的话逗得绷不住一笑,对她的防备之心也少了许多,委屈的答她:“那些人欺人太甚,平日吃穿用度全都克扣,送洗了几件衣服,拿回来还是脏的,我跟她们理论两句她们只当没听见。分派过来的嬷嬷宫女们成日的不见人,分明就是看着咱们好欺负去另攀高枝儿去了!”她说着激动起来:“小主是不得宠,但咱们怎么说也是相府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怎么能这样对咱们!”
韩夕颜笑道,“那几个爱摆臭脸的玩意儿还是走了好,省的我瞧着他们饭都吃不香了。”
小环接着道:“鸳鸯姐姐别生气了,那种人不值得你和他们计较,正巧我们也准备洗衣服,你要不要一道?”
鸳鸯有些犹,韩夕颜知道她担心什么,“你怕韩梓诺不高兴吗?难道你拿着这堆脏衣服进去她就高兴了?”
鸳鸯闻言嗔怪道:“四小姐怎么又叫小主闺名了。”
韩夕颜气结,这小丫鬟没有学会韩梓诺的淡定,倒学着大夫人一样谨守礼数,看来还得慢慢**,她拉住她的手一面走一面振振有词的教育她:“规矩是做给别人看的,咱们这就四个人,我不说,小环不说,韩梓诺平时跟哑巴似的更不会说,难道你还准备为这么点小事告到皇后那去吗~?”
“四小姐!”鸳鸯急了,越不让她说什么她反而说的越来劲,韩夕颜怕她又磨叨,忙捂住她的嘴:“好了好了,我什么都不说了!”
三人于是齐心的将衣服被单抱到大木盆中,鸳鸯虽是丫鬟,平日里却只伺候主子,没有做过这些粗活,反而韩夕颜与小环倒是做的得心应手,她找了个小凳坐下,学着她们的样子搓洗起来,日头虽已转暖,水却冰的渗人,她看着有说有笑的那二人,韩夕颜的手早就肿的像萝卜一样,而小环更是长了冻疮,她心下凄然,相爷的掌中珍宝到了深宫也是这般模样,更何况她们。
韩夕颜见她脸色哀伤,伸手弹了几滴水珠到她面上,冰冷的水温像针刺一般惊醒了鸳鸯,她“呀“的叫了一声,小环在旁咯咯笑道:“小主最爱使坏了。”韩夕颜奸奸一笑,“是吗?~~”说着将冰凉双手捂住她的脸蛋,小环一声尖叫,却不敢报复也不敢动,只能可怜兮兮的望着韩夕颜。鸳鸯眼瞧着她们主仆二人如此亲密,不禁又想着,或许大夫人说的也不全对,这位四小姐并不是那么讨人厌的。毕竟在逆境之中,她还能有如此开怀的笑颜。
忙了小半日,终于将一堆衣物洗净,小环抱出一摞麻绳,韩夕颜熟练的踩在凳上将绳子系在两头游廊上,鸳鸯见状有些傻眼,好好的宫殿被她们这样一捣腾颇有些民居的意思,小环不好意思的对她说:“自从我的手生了冻疮,小主就总爱与我抢着做这些粗活。”她看向韩夕颜忙碌的身影,“小主虽不爱守规矩,待人却是最最真诚的,所以鸳鸯姐姐,小主若是哪句话得罪了你,你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鸳鸯见她一脸仰慕,心中百味杂陈,笑着答她:“知道了。”
待晒完衣服,已是午膳时分,鸳鸯将饭菜摆放好,韩梓诺这才放下手中的书,款款走到桌前坐下,却不似往常般一句话不说,唤道:“鸳鸯。”
“是。”若是平时她肯定受宠若惊,今日却多了几分心虚。鸳鸯惴惴的看着她美丽的侧脸,等着她的下文。
韩梓诺并不看她,只道:“以后不要把相府,相爷挂在嘴边,入了宫,我们便是皇上的人,你要谨记。”
“小主!“鸳鸯心头一慌,她们的谈话她竟都听到了,“小的不是故意与四小姐……”她也知道,她们都看不上韩夕颜这个庶出又不知礼的野丫头,规矩森严的相府有这么个小姐,大夫人对外说起常常面上无光。
“无妨。”韩梓诺咳了两声,打断她,“你与她们如何跟我无关,只要你守着自己的本分就好。”
鸳鸯一颗悬着的心却终于落了地,屋内又归于沉默,只余下韩梓诺间或一阵的咳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