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已经宣读完了,朗昆还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朗昆。”媛贞轻声叫道。
朗昆还是没有动。此刻,他的心中,溢满了酸楚、绝望和深深的无奈。
父皇啊,你为何如此地急迫,紧紧相逼?你对我尚且如此,对梨容,你到底,到底做了些什么?
你明知道,我期望见到的人,不是媛贞,而是梨容;你明知道,我希望陪伴自己的人,不是媛贞,而是梨容!
父皇,你明明是知道的!为何,要一再地置我心意于不顾,难道,我跟梨容,就只能天各一方?!
“先接了旨再说吧。”媛贞轻轻地推了推他。
朗昆什么也没说,接了圣旨,站起来。
“别愁眉苦脸了,”媛贞高兴地说:“皇上准予我来陪你过节,我一定让你过个高高兴兴、热热闹闹的元宵节!”
她嫣然一笑,带着秋儿就忙开了。
“殿下,该去用午膳了。”公公进来,一鞠身。
朗昆仿佛不认识这个天天见面的公公一般,认认真真地将他从头到脚一打量,有些好笑。今天这是怎么了,跟往常可太不一样了,态度变得这么恭敬,还专程过来请去用膳,平素,可是托盘往桌子上一放,管你爱吃不吃的。
朗昆走出书房,却发现行宫里已经大变样。到处是忙碌的人影,门庭修饰一新,换上了新的白白的窗纸,贴上红艳艳的窗花,挂上红彤彤的帐幔和灯笼,就连院子里的花草,也是有人在手忙脚乱地修剪。
他从长廊穿过,耳边飘来两个公公的细语,他偏头一看,那俩人正在糊门页纸。边聊边干,一点也不含糊,全然不是往常游手好闲的样子。
“刘小姐给你派了多少活?”一个问另一个。
“糊了门页还得搽洗地板,明天下午之前必须干完。你呢?”
“浆洗换下的帐幔。殿下所有的衣物和被褥都得重洗更换。”
“累在一起做,你累不累?”
“当然累,可有钱啊!你看人家刘小姐,出手多阔绰,一来就每人五两银子,干好了还可得十两,值!”
“就是!”
两个公公只顾自己忙乎,丝毫也没有发现朗昆的存在。
“你说,皇上让刘小姐来陪殿下过元宵节,是什么意思?”
“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
“说啊——”
“可能是要赐婚,这个大家都猜得到。”
“哎呀,那刘小姐要许了殿下,殿下可不就……”
“是啊,殿下就该回京了。看你还敢怠慢殿下不?!”
“哎呀,真该死,我本以为,殿下这辈子没指望了……”
“后悔了吧?不到最后,什么都说不准!”
朗昆稍做停顿,听到这里 ,再也没有兴趣。就往前走了。
他不难猜到,行宫变成现在这样,媛贞下了多少本钱,就连公公的态度,都发生了彻底的转变。他不由得苦笑一下,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现如今看来,是有钱能使磨推鬼啊。
踏进饭厅,他禁不住又是一呆。
明亮干净倒是其次,那一桌丰盛的佳肴。已太让他久违。
媛贞轻轻地站起身:“你来了——”
他望着她的脸,柔美亲切,忽然有些恍惚,只觉得扑面而来的,依旧是梨容的容颜,淡淡的微笑,柔柔的声音,他情不自禁地伸过手去,想抚上她的脸庞……
然而,一惊!
面前不是梨容的脸,而朗昆的手即将触及媛贞的皮肤,他蓦然之下,尴尬万分,手兀自伸着,往前也不是,往后也不是。
媛贞显然已经看出了他的企图,羞红了脸,趁他一呆,赶紧往后一退,说:“饿了吧,赶紧吃饭……”
听着媛贞话语中浓浓的情意,朗昆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他此时,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想念梨容,因为他知道,梨容此时的心情,一定也跟自己一样,面对一桌的佳肴,就是食不知味。他多么希望,此刻在自己身边,与自己朝夕相对的,是梨容啊。
“晚上行宫里的灯笼就全都装好了,我叫他们把所有的灯都点上,我们一起去看灯。”媛贞愉悦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我还带了一些花灯过来,明天装上,那就要等到元宵节再看了。”
他什么也没说,机械地点点头。
媛贞则仿佛要给他补亏似的,拼命往他碗里添菜,不停地说:“试试这个,好吃吗?再尝点这个,应该味道不错。”
她一直望着他消瘦的脸,尽量忍住心酸,一个劲就是要他吃。因为,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他,但是,她知道,她没法不去心疼他。
朗昆在房里看书,忽然听到敲门的声音响起。
“进来。”他说。
从门后出现的,是媛贞微笑的面容:“去看看灯吧,你坐了一天了。”
朗昆迟疑片刻,点点头,站起身,拉开门——
门外,红彤彤的一片,是过年的景象,也象新婚喜庆……
朗昆默默地站在门口,在眩目欲晕的红色中,他只记得梨容。
京城的夜,谢府的夜,梨容,你是不是,也站在红红的灯笼下想念着我?
“这样的布置你喜欢吗?”媛贞轻声说:“元宵节的夜里,会比这更漂亮!”
他沉声道:“谢谢你,媛贞。”尽管,他不爱她,可是对媛贞尽心所做的一切,他还是领情的。
“这些日子,你受苦了。”媛贞忽然说。
他一愣,默然。
媛贞转过身,直面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