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娟微笑道:“做梦了吧,美得你啊!”
和子睁开眼睛,不好意思地笑笑。旋即眼圈又红了,伤感道:“我真的好想回家啊……”
稚娟凄然,搂住她的肩,低声道:“别想了。”
和子赶紧擦擦眼睛。起身说:“公主您饿了吧,我给您做饭去,你现在,要多吃点,增加营养才行呢。”
稚娟默默地看着和子出去,这才无力地靠在枕头上,闭上眼睛假寐。
忽然,身边传来响动。
她幽声道:“和子,我不想你难过,但我真的不想吃。”
过了一会。她感觉,和子并没有离开,于是,缓缓地回过头去,却蓦然一惊!
竟然是呼延吉措。站在屋子中间。
她飞速地转过头,朝向内壁,顺手又把被子往身上撸了撸。
呼延吉措已经看见了她的脸,苍白有些浮肿,他忽然感觉心底一刺,有一种尖锐的痛。
他已经看出了她回避的态度,因此。也没有再上前,只站在原地,低声道:“你还好么?”
“你说呢?”她漠然道。
他沉默片刻,说:“今天你过生日。”
生日?今天是八月初四?她一呆,嘴角扯动了一下,竟然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眼神一晃,又看见皇宫里喧闹的场景:
她被画得一脸乱七八糟,戴着满头的珠花,被众人推搡着出来:“长尾巴的唱大戏!”她无法,只好扭捏着。掐起兰花指,尖着脖子开始唱花戏,逗得姐妹们一阵狂笑……
“稚娟。”是父皇的笑脸:“来,看看父皇给你的礼物。”
“到母妃这里来——”母亲,轻轻地微笑着,招手……
她想哭,瘪瘪嘴,终于强忍住,将眼泪憋回去。
他以为,她会哭,可是她始终,不肯面朝向他,他也无法肯定自己的猜想。
再次沉默之后,他说话了:“我送你一件生日礼物。”
“你让我去死。”她决绝地打断他的话,说:“其余的,都不必了。”
如果是一只做成了羹汤的信鸽,她当然不需要。
他正要开口说话,她又来了:“明天早晨之前,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尸首随你处置。只有一件事求你,放和子回去,让她回家。”
他低下头,又抬起:“你不需要死,我已经决定了,将你和和子都送回中原。”
“这是我给你的生日礼物。”他说完,转过身,匆匆就走。
“呼延吉措!”她尖利的声音唤住他:“你既然想做好人,那就做到底,冷宫寒湿,我的腿疾犯了,你要送我,就安排人来抬,或者用马车,因为我是走不了路的。”
“好。”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稚娟的泪一泻而出。
和子抖抖索索地从门外闪进来,靠近床边,轻声问:“公主,是真的么?我们可以回中原了?”
稚娟一把抱住她,使劲地点头,放肆地哭。
他走到了院子中间,听见她的哭声远远地传来,静静地抬手捂住了脸。
草原的秋天其实并不是那么冷,但稚娟一直,用那件狐毛披风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她从不下地走路,直接从冷宫的床上抬到了马车之上,夜里宿营,也是直接从马车上抬到帐篷里。
呼延吉措站在土丘上,看太阳西斜,就要落山,忽然长叹一声。
“汗王,您为什么一定要送她走呢?”挞西问。
“你要出兵,就得送还公主,”呼延吉措幽声道:“不然,中原又会说我们背信弃义,你别忘了,当年定的可是六年盟约,现在还没到时间呢。”
“她一过边境我们就出兵。”挞西眼里冒出狼一样的荧光:“我要给梨容讨个说法!”
“如果你是为了一个女人出兵,而且是一个死了的女人,我是不会同意的。”呼延吉措斜望了挞西一眼。
挞西悠然一笑,狡黠道:“这当然只是个借口,我陈兵边境,要他们拿梨容来换,他们交不出,我们就师出有名了。这个时候,可是中原最富足的时候。有好几年,我都没痛痛快快地打过仗了。”
呼延吉措默然了,只望着夕阳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