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公公忽然笑了起来:“若愚,怎么不说话了,我以为你会说,一个女人,多大的事,给他们不就得了……”
“那是自然,”若愚也是经历过风浪的人,马上也笑意盎然道:“不过,也得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才是,律法有规定,他人妻不可夺,皇上圣明,总不会拆散人家家庭嘛。”
袁公公冷笑一声,心说,你小子,还敢将我的军。当即道:“那时自然,皇上是何等英明的皇上,怎么会做这种与礼法不合的事情?!”
若愚轻轻一笑,那就好,除了我娘、梨容和我自己,谁都不知道婚书已经被毁,只要梨容还是我名义上的未婚妻,那就不能被送去和亲。
袁公公又开始笑了,笑得若愚心头有些发麻,他问:“你们知道,谁家女子有这样的荣幸?”
众人都心知肚明,却无人回答。
公公只好自己说出谜底:“就是谢府梨容啊。”
梨容还未答话,若愚就跳了起来:“不行!梨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空口无凭,婚书呢?”袁公公阴测测地笑了起来。
若愚心底一虚,却还是梗着脖子叫道:“婚书自然是有,在我娘那里,你要,我便去取了来!”
哈哈,哈哈哈,袁公公大笑几声,没有再说话。
梨容静静地望了若愚一眼,微垂下头。
“这样吧,若愚,你先回避一下,”袁公公深吸一口气,说:“我单独跟梨容谈谈。”
“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么?”袁公公幽声问。
梨容默默地起身,推开窗,初冬的梨林一派萧索,满地落叶,凄凉得令人断肠。
她说:“起先不确定。现在知道了。”
袁公公轻笑道:“那么,你还知道什么呢?”
“我还知道,你是先皇,派来守侯朗坤的。”她淡淡地说:“先皇不打算成全我们。你也一样。”
他偏头想一想,没有否认,又低沉地问:“你,恨先皇吗?”
她漠然一句:“恨又如何?”已经道出了无尽的苍凉。
“那,你恨我吗?”他又问。
她微笑着回答:“我恨上天。”
袁公公轻叹一声:“你真的很象她——”
“雪儿么?”她默然道:“我不认识她,也不想,象她。”
他嘴角一扬,是一个深有同感的笑容,旋即凄然:“或者,你就是她。一样的,爱得深,却没有结果。”
梨容诧异道:“公公,似乎,很了解她?”
袁公公沉默片刻。轻声道:“她是我的亲姐姐。”
梨容一怔,继而是长久的沉默。
袁公公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娓娓道:“先皇临终前,曾对我说过,你,可以为朗坤做任何事。所以,即便先皇可以杀你。但最终,还是没有。他说,留下你,总有一天,还用得着……”
万般皆是命啊,半点不由人。
浅浅的凉笑漫起在梨容的嘴边。她只能无语。先皇有的是机会杀她,却没有动手,为的,是利用她,更何况。他也不想因为杀她而使父子反目。先皇的心机,是如此之深,生前的事算得精细,身后的事,也想得深远。就连今日,她又能派上用场,都被他匡算了出来。
“我一直以为,先皇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直到临终前夜,我轮值,先皇才提起,说他早就知道,我跟朗坤的关系,反过来还说,是我隐藏得太好,差点就蒙混过去了,”袁公公闭上眼睛,回忆着当时的情景:“先皇说,也好,朕正愁坤儿身边没个可信的人,倒是有了你,朕可以放心地去了……”
“遗嘱里,先皇让大内副总管贾公公殉了葬,他是皇后娘娘的人,”袁公公幽声道:“别看先皇什么都不说破,其实他什么都知道。那时你没死,而是假名寄住刘府,想必先皇也是知道的,没有追究我的罪名,也没有勉强你离开,想必,也是深有含义,只是,我们就无法得知他当时的想法了……”
袁公公睁开眼睛,直起身子,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说:“梨容,你不认识我,当然也就不知道,我一直都在留心你,一半,是因为你象雪儿,另一半,是因为你是朗坤最爱的女人……”
“如果蒙古不进犯,或者说,不提出这样的条件,就依你现在的境况,我还是,很愿意成全你们的,只要,”袁公公低沉道:“只要你愿意不争皇后之位,不威胁刘媛贞的地位,不等朗坤提起,我自会想办法让你进宫。”
他轻声道:“你现在,已经是自由之身了……”
梨容有些吃惊,看来,这个袁公公,当真不简单,他既然,已经什么都知道了,看来,他对我的情况,是了如指掌啊。那么刚才若愚提到婚书时,他的大笑,应该是笑若愚大言不惭吧。
“你很聪明,当然也知道当年先皇为何要一再强逼朗坤娶媛贞,现在虽然先皇已经不在了,但有些事还是要顾忌的,你既然那么爱朗坤,自然也不会希望……”袁公公沉默片刻,接着说:“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其实,都是很愿意成全你们的。”
梨容微微一笑,神色凄然。
“可是,情况变了,”袁公公黯然道:“蒙古战书所列条件,只有你。”
梨容轻轻抬手,将窗户合上,转过身来,望着袁公公,平静地问:“你想我怎么做呢?”
袁公公垂下头去,低声道:“不知道。”
“那你来找我干什么?”梨容的冷静近乎冷酷。
袁公公缓缓地抬起头看,看着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