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日挺有闲情逸致啊。”稚娟笑嘻嘻地另有所指。
恩,朗昆侧目过来,为何?
“你不是一贯都喜欢快马加鞭的吗?!”稚娟偷笑着说:“难得如此慢悠悠,不是闲情逸致是什么?”
朗昆默然,没有回答。
稚娟悠然一笑,策马回身:“算了,六哥心在曹营身在汉,强求也没什么意思,我们回去吧。”
朗昆也不说话,打马回头。
稚娟眼帘一垂,悄然而诡异地笑了。
梨容静静地坐在房里,想着心事,眼前又晃过朗昆的脸,含笑着,毫不知情,不觉又是泪眼婆娑。
“小姐,你老这样哭,对眼睛不好,”佩兰小心翼翼地说:“还是找机会跟六皇子说说吧,兴许……”
“没有用的。”梨容无力地摇摇头。
“他要娶你的事,不是准备去跟皇上说的吗?”佩兰低声而充满希望地说:“反正早也是说,晚也是说,就不要等到蒙古退兵了,先说了吧,那样,不就……”
“不行。”梨容拒绝。
“小姐,派你去和亲的事不是还没有宣布吗?不如,让六皇子现在就去跟皇上说,既然,皇上那么喜欢六皇子,说不定,就会成全他,你也不用去和亲了——”佩兰急急地说,仿佛,已经看见了美好的未来在向他们招手。
梨容凄然一笑,佩兰呀,想得真是美好,可惜,事情岂能尽如人意?!
佩兰见梨容不语,以为她听了自己的话,有了想法,便说:“我刚才从前殿经过,听侍卫们说,六皇子殿下今天还歇在寺里,不回宫,要不,晚上夜深了,我想个办法,让你们单独见见面?”
“佩兰。”梨容低声制止。
“小姐,说了吧,至少还有个希望,不然,就干等着去和亲,你甘心么?!”佩兰推推她。
梨容摇摇头:“你不要费心思,我不会说的。”
“你不说,我说!”佩兰忽然急道:“他不是口口声声说喜欢你吗?那就证明一下,到底有多喜欢你,只是跟皇上开个口嘛,难道就那样难,皇上不就是他爹嘛?!儿子跟爹说事情,还是自己的终身大事,有什么为难的?!”
“佩兰!”梨容见她越说越激动,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她。
“有很多事,你不懂。”梨容低声道:“我本来,不想跟你说这么多,可是,我还是必须要大消你这个念头。”
“小姐——”佩兰叫起来。
“佩兰,你是娘最喜欢的贴身丫环,知道娘为什么喜欢你么?”梨容问。
佩兰摇摇头。
“因为你凡事知轻重。”梨容将佩兰拉到身边坐下,轻声道:“家里的事你搞得清,外面的事你就难得明白了,这也不怪你。你记得,你曾经答应过我的,不跟任何人说?!”她抬眼,望着佩兰。
佩兰自知理亏,缩了头,不言语。
“我去和亲,对你来说,似乎是天塌了下来,可是,对于别人,却并不是那么重要。既然决定了要和亲,总是要去一个人的,不是我,就是别人。”梨容幽幽地开了口:“就象你说的,让朗昆去跟皇上说,把我留下,换成别人,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最好的结局,就是不但可以不用去和亲,而且还可以圣旨赐婚。”
“事情真的会有料想的那么好么?”她静静地转过头来,幽深的眼睛仿佛看不到底,语气虽然忧伤,却仍旧是平静坦然:“皇上既然有意派我去和亲,必然是通过多方考虑的,圣上对此,已经有了通盘的考虑。”
“朗昆此时去说,一是时机不对,大敌当前,短时如何让蒙古退兵,长远又如何长治久安,都是当务之急需要考虑的问题,这个时候,朗昆身为皇子,应该为皇上分忧、为国家分忧,但他却提及自己的私事,将一己之私置于国事之上,皇上会怎么想?就算皇上不生气,遂了他的心愿,赐了婚,可是对朗昆的看法,已成定势,那么今后,朗昆的前途,就基本是行可以说已成定局了,皇上绝不会看中一个将儿女情长看得比江山社稷还重的儿子的。”
“这是好的结果,不好的结果,就是,”梨容吞了口唾沫,艰难地开腔:“就是,皇上勃然大怒,因为这预示着,必须推翻一切重新来过。皇上也许不会理会他,仍旧派我去和亲,然后还要责罚朗昆,甚至,因此而将他冷藏,永不采用。”
“这对于一个皇子,意味着什么?”梨容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前方,声音沉重:“这意味着,他永远也靠近不了皇上了,永远被排除在权力中心之外,永远都没有翻身的机会!”
“啊!”佩兰倒吸一口凉气,她没有想到,后果竟会是这么严重。
“朗昆并非池中之物,他将来,必然会有一番大作为,如果他因为此而被皇上排除在政事之外,那么他这一生,既算是有我陪着,也都会是在郁闷中渡过,他永远,都不会开心的。”梨容幽幽地叹了口气:“假设结果无可更改,不但一切都是徒劳,而且最终我必须走,而他却被彻底毁灭,这才是最让人悲哀的。”
“是不是,他为了自己的前途,不会去说?”佩兰支吾着问。
“不。”梨容说:“只要他知道了真相,就一定会去说,”她轻声而决绝地说:“所以,坚决不能让他知道。”
“小姐!”佩兰不解地叫道。
“我这一生,已经毁了,”梨容悲哀地说:“我不能再毁了他,我不能,那么自私。”她的眼底,再一次泛起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