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曦夹起芋卷慢慢咀嚼,扯出个极不自然的笑。
花梓想,他脸也没受伤,怎么抽筋儿了呢?
“要不要把鬼老太请过来,给你好好看看脸,我怕严重了会口眼歪斜。”花梓叼着个西兰花忧心忡忡。
“……”白玉曦薄唇紧抿,半天吭哧了一句:“不用你管!”
花梓见他不高兴,转而问道:“哥哥,你这御厨一般的好手艺跟谁学的?”
“父亲饮食诸多讲究……”他眼中蒙了一层薄雾,落寞与无奈交相杂糅,花梓看在眼中,心里发憷,她怕哥哥又发脾气,立马闷不吭声。
每次提到父亲,他都会生气,转而把脾气发到自己身上,时间长了,她也不以为意,只当自己是勾践,白玉曦是苦胆。
不定哪天,自己或许就崛起了。
谢天谢地,白玉曦并未发火,只是低下头说了句:“食不言。”
花梓本想询问白玉曦冷尘是何人,然此刻借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问出口。心中寻思着,还是等师父来了问师父罢。
白玉曦吃个七分饱便歇了筷子,花梓却撑得肚子滚圆,靠在椅子上,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他盯着花梓瞧了半晌,起身从柜子里取出长鞭送到花梓面前:“习武之人,武器丢了还浑然不觉的,当真少见!”
“雪碎!”花梓抚着鞭子脱口而出:“哥哥教训的是,哪天穷的叮当烂响,可以把它当了换饭钱。这可是保命的东西,得收好了。”
白玉曦先是无语,随后向她投来凌厉的目光:“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这鞭子叫雪碎?”
“狼女告诉我的啊。”花梓随声作答,却听“哐啷”一声,白玉曦的拳头重重捶在桌角,将桌上一应碗碟震得哐啷作响,久久方才落定。然落定之时,白玉曦已大步流星走出门去,花梓仰面朝天暗暗叹息:“这又犯了什么病?”
花梓忽而觉得大事不妙,紧随其后追了出去,然待她追到庭院之时,白玉曦的巴掌已赫然落在狼女的脸上,霎时便出现五个红彤彤的指印。
可更让她诧异万分的是狼女的样子。
狼女双手着地,呲牙怒吼,眼中迸出野兽才有的狰狞,发出低沉嘶鸣,如饿狼一般,蓄势待发。
白玉曦警觉却不屑地盯着狼女,怒意未减。
“狼女!”花梓轻轻唤了一声。
狼女听到声音,侧目望向花梓,立时站起身来,眼中的狰狞也慢慢消散。忽而低下头去,好似打人的是自己一般。
花梓虽心有余悸,然更多的是恼火!
她脚伤未愈,疾步而行便会一瘸一拐,看在眼中甚是滑稽。可她脸上却是赴死一般的凛然。
对抗白玉曦这样的怪物,确实要做好牺牲的觉悟。
白玉曦从未见过她如此表情,虽不动声色,心中却有些后悔。
“你为何打她?”花梓直直站在白玉曦面前,冷着脸,厉声责问,气势十足,心底却虚飘飘的。
“你责问我?你以为你是谁?”白玉曦掐着花梓的下颚,眼中没有丝毫退让,反而戾气逼人。
即便他错了,他也不能容忍她的放肆!她永远都没资格!
花梓奋力挣脱白玉曦的手,白玉曦轻哼了一声,一甩衣袖别过脸去。
狼女又有些抑制不住愤怒,正要发作,花梓一把拉过她的手,紧紧握在手心里,将她拉至身前,有些粗糙的小脸却望着白玉曦冷言道:“好,既然这样,你容不下我们,我们走便是,这些日子给您添麻烦了,您多保重!”
几句话虽说心平气和柔声细语,然掷地有声,疏离之意溢于言表。
白玉曦心中咯噔一下,百般不是滋味,却只皱了皱眉,动也未动,依然沉默不语。
花梓见他并不挽留,想来他早已对自己厌恶至极,只盼着自己早些识趣,尽早离开。
她觉得自己唯唯诺诺许久,总该强硬一次,于是拉过狼女微微一笑,钻进屋子,整理细软。
过了许久不见花梓出来,白玉曦心中豁然松了口气,这才坐在石凳上,心想她必是无处可去,此刻正后悔万分。
他寻思着,就当此事从未发生罢了,过会儿进屋去,见着她要说些什么好呢?
“吃完饭也不收拾?”他皱着眉,摇摇头,不好不好,应该沉着脸说:“脏衣服放在那里等着我来洗?”也不好……
他正绞尽脑汁苦苦思索,就见花梓抱着雪球从屋里出来,与狼女二人各自挎着个包袱,白玉曦见花梓望向他,忙转过头去,依旧冷着一张脸,一副视若无睹,若无其事的样子。
花梓双唇微启,然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出口,终于未留下只言片语,低下头,拉着狼女的手,大步流星踱出门去。
二人顺着长街渐行渐远,花梓三步一回首,直到路口,迟疑片刻,依旧不见白玉曦的身影,遂深深叹口气,转身消失在街角。
白玉曦屏气凝神,却再也捕捉不到她二人的脚步声,这才慌了神,匆忙奔向门口,望望左边,又望望右边,空空如也。
来往路人零星数人,却怎么也捕捉不到熟悉的身影,这正应承了那句诗,死要面子活受罪,自作孽者不可活。
至于此诗出处,我们不必计较。
而花梓此时恰好与一姑娘擦身而过,她并未留意,低着头默默前行,然那姑娘却停下脚步,回眸望着花梓的背影,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片刻间又微微笑了笑,这笑容里有些凉意,也有些得意。
花梓并未清楚记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