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弘一将碗里的最后一口面汤端起来一口气喝完,胃里才渐渐少了那一种饥饿的灼烧感。抽了几张抽纸擦了擦嘴巴,杜弘一掏出零钱放在桌面上往外走去。
经过商店的落地玻璃面前,他站直了身体,展览窗面前站了许多人都在举着手里的手机拍照。原来是一个漂亮的模特穿着一件白色的婚纱蕾丝长裙,模特的脸上蒙着面纱,摆出各种妖娆的动作吸引着过往的行人。
行人们拍了照之后纷纷都离去,只有杜弘一还站在原地,看着眼前这一件如同梦境般美好的婚纱。模特从杜弘一笑了笑,说:“帅哥,你盯着我看好久了,又不拍照你是不是想要我手机号码啊?我下午五点下班,你若是有诚意,就等我下班之后一起约会怎么样?”
杜弘一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指着她身上的那件婚纱,说:“这婚纱有没有小码的?”
模特的的表情瞬间就冷了下来,又开始摆出高傲的姿态做着动作,没好气地说:“没有了!到别家去看吧!”
杜弘一还是保持着笑容,一句话没说便径直往前走。走在西城这座充满回忆的南方城市里,喧闹的大街和他无关,相爱的情侣在天桥上拥吻与他无关,只是他在这一刻心里一直想着的人已经失去了联系。
蓝渃的手机已经换了号码,以前的号码已经停了,但是她却没有和他说,杜弘一在心里凄凉地嘲笑着自己。现在这一切是结束了,蓝渃受伤之后他会在她睡着的时候去医院看望她,看着她沉睡的面容,他一次又一次地告诉自己,一定不能再让她受伤害了。
然后就再一次远离她的世界,她是不是已经忘记了还有他这么一个人了。
说要解释,在她的学校里徘徊了好久,看着高考优秀生的宣传栏上挂着她的照片。照片上她笑得一如既往的羞涩,穿着白色的溪高的校服,一如他记忆中的清纯模样。只是她眼角刻意掩饰着的伤痕,却若隐若现。杜弘一也是贴近宣传栏的镜面才能看出那里有一道伤痕。
心里紧紧地揪在了一起,杜弘一伸出手抚摸着镜面上她的灿烂面容,眼角落在了她巨幅照片的下方,那里是一小行字:蓝渃,高三年级七班,考取大连工科大学。
她还是这么棒,杜弘一嘴角勾起了一抹骄傲的笑意。她跑得太快,他都快要追不上她的步伐了。现在的他,没有学历没有钱没有背景,徒剩下最后一幅骄傲的皮囊。还配谈什么爱情。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杜弘一一愣,随后又恢复了平静,江澄恩与他并肩站在宣传栏面前看着蓝渃的那张照片,说:“她真招人喜欢。”
杜弘一点点头。没有看她,“你怎么来了。”
“我醒来之后,爷爷就告诉我你去找我爸了,后来……我在报纸上看到了我爸被当场击毙的消息,还有我哥,他……。”江澄恩说着,脸上的表情读不出情绪。只是在她侧过头隐藏情绪的瞬间,有一抹无奈的伤感。
“抱歉,我没想到警察会当场击毙他。”杜弘一觉得自己还是要说出这一句歉意。
“没事,这也是他罪有应得不是吗?”江澄恩强颜欢笑着,杜弘一注意到她的肩膀上还绑着孝带,他故意让自己忽略看到的这一个事实。
江澄恩跟着他从溪高里走出来。两人的处境有些尴尬,但是江澄恩还是鼓起勇气问出口了,“你就没有什么话对我说吗?”
“有什么好说的。”杜弘一笑了笑,但随后他便看到了江晨恩脸上突然落下的两行热泪,这让他有些触不及防。
“在吻了我之后你说这样的话?你不觉得你该说清楚些什么吗?至少你要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别让我像个傻瓜一样!”江澄恩近乎歇斯底里地喊出了这段话,随后她又安静下来了,喃喃地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发脾气的……弘一你别生气……”
杜弘一摇了摇头,心里的愧欠像是一张巨大的网,将他的五脏六腑都紧紧揪住,让他有种窒息的痛感,“是我对不起你,我该和你说清楚的,我原本试过去接受你,但是我发现我做不到,我吻着你的时候心里却想着别人……对不起,澄恩,我要去大连找她。”
江澄恩笑了笑想要掩饰心底的绝望,用手背揉了揉眼睛,奈何眼泪掉得更厉害,她哽咽着指着他,“杜弘一,你去吧,你想去就去找她吧,我不拦你了,但是你要记住,你伤害了我,你已经在我心里划了一道深深的伤口!”
是这样的吧,自己总是在有意无意之间伤害到真心对待自己的人,不管是蓝渃还是眼前的江澄恩。
但是除了对不起,自己还能说什么呢,真的好想放弃她了,想让她过另外一种没有他的,没有羁绊的生活。但是心底里还有那么一丝的自私心理,也许还残存着这么些期待。
绿皮的列车在轨道上摇晃着,好久没有坐火车了,上一次坐火车还是独自一个人离开南城的时候,那时候他在火车的卫生间里蹲了一天一夜,直到被人撬开门进来推醒。
这一次坐的火车,是靠窗的位置,绿皮小火车总是不紧不慢的,他将头靠在窗边,眼睛看着窗外的叫不出名字的树一棵一棵往后退,他正在一步一步地朝着她靠近。
列车一路向北,车厢里的人比想象中的还要多,买不到票的民工就买一个可以折叠的小座椅放在过道里坐着,困的时候就将头埋进膝盖里眯上一眼。
坐在对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