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放突然忍无可忍地将书扔到书桌上,“你们两个都给我出去,吵得让人心烦!”
沈朝闻与沈朝夕一惊,不知哪里又惹相爷老子生气了,无措地互看一眼,蔫头搭脑地退出了书房。
沈放疲倦地揉了揉眉心,将面前的一块陈旧的砚台拿过来仔细擦拭,心中的悲凉又开始泛滥,若是小五没死,今天这种小事定会被他处理得妥妥贴贴,绝不会让外人看他们沈家半点笑话。
或者能文能武,智勇双全的五儿已经按自己的谋算将皇上的亲外甥女,忠义候的独生女娶回了家,让沈家稳稳坐上了大周第一家族的位置,更不会让长姐在宫中步履维艰,明明生了皇长子,却被皇帝嫌弃得三年都不进其寝宫一步。
该死的老天偏偏要如此戏弄于他,给了他泼天的富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柄,却找不到一个可以传承下去的儿孙。
若是他家老五还活着,他沈放说不定还有点问鼎天下的意思,如今就凭他这几个资质平庸的儿子,就是他辛苦谋得江山,也没人守得住。虽然他还有几个资质不错的孙子,只是等到他们长大之时,沈家的权势也该日暮西山,失去问鼎的机会了。
如今他已经将自己的野心压制到了最低,不过是想让外孙登上皇位,继续他沈家的富贵而已,偏偏皇帝已经视沈家为眼中针,千万百计要灭他沈家。
既如此,他沈放也只好应战,只是皇帝派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来打头阵,是不是太小看他沈放了?
沈放收起纷乱的思绪,恨恨地自言自语,“韩元亨,当年我沈放能让你登上皇帝宝座,也一样能让我外孙入主勤政殿,至于我的好女婿,别怪老夫心狠,自从我那外孙出世,你实在便是多余的了!”
院子里响起故意放重了的脚步声,沈放轻咳一声说道:“进来罢!”
沈府最低调的二总管,轻轻地走了进来,“回相爷,郑海仍然下落不明,不过已经证实忠义堂的暗卫这半个月来都没有出过京都。狂蜂只带了十六人来袭,最后一人的尸首也已经找到,加上狂蜂刚好十七具尸体,与我们得到的消息相符,说明勤政殿的人也全灭了。”
“这样说来郑海没有落到忠义堂和勤政殿手里,难道是孟家或夏震?”沈放随即又摇头,“孟家没这个实力,不声不响地同时干掉我沈家及狂蜂带去的四十多名暗卫,夏震那只老狐狸更不会在此时出头,他在等着收渔翁之利。”
二管事因任务失败而自责地沉默着,沈放则自嘲地笑了笑,“到底还是人老了,竟然没有想到除了韩元亨动作这样快,还有捕食的黄雀。罢了,一个郑海也奈何不了本相,不过咱们的计划要变一变了,韩元亨竟然将计就计,将忠义候府变成了他的急先锋,那我们也只好先将这些打头阵的废了。从现在起,抽调咱们的三成力量盯紧忠义候府,包括忠义候那两个扶不上墙的兄弟,至于那个丫头也要给她一些教训,具体的你去安排,另外,再送一封信去宫里。”
二管事那平凡的面容上浮上一层兴奋,沈家与韩家的正面交锋马上就要到来了。
接下来的几天,明瑾曦是足不出户,拒不见客,每天忙着处理转移留园与别院的财物。柳濡梅已经日夜兼程地赶到扬州,并且证实了宋麽麽宁愿背叛跟了几十年的主子也要保全的儿子与孙子们被人烧死在儿媳的祖屋中,仍然没有郑海的踪迹,柳濡梅打算回程时再去夜郎县仔细打探一番。
大多数时间,明瑾曦与乌先生都在研究明十一收集到的关于沈家及其党羽的初期情报,明十一在一旁候着,方便他们看不明白时好解释一番。
“啧啧,难怪皇上不敢轻易动沈放,这大周朝有四成以上的官员是沈放的门生故旧,还有三成以上与这四成门生故旧联成一片,朝堂之中再加上地方官员中立的不到两成,这两成还是被排挤得连屁都不敢放一个的,而且大多是闲职。”明瑾曦看完那一大堆忠义堂绝密文书,惊叹道。
“所以皇上才寄希望于你这个不按牌理出牌的小郡主,打乱沈放的布置,更让沈放摸不清皇帝的真实想法,明天沈放就要出招了,我们大家都等着看郡主如何接招呢!”乌先生闲闲地说道。
“沈放应该是先找京都府尹出气,扳回脸面,然后拿皇上来压我,再不然就是拿我母亲的事做文章,最终沈家反扑的力道都会回到皇上哪里去,若是皇帝连这点压力都不愿意承担,那我也不必为他拼命。至于我嘛,保护好我的小命,抽空对沈家放放冷箭就是了”明瑾曦盯着手指鲜红的寇丹,缓缓地说道。
乌先生不由得点头,“不错,沈放并不好对付,若皇上不肯配合,只让咱们忠义候府出头,那是一点胜算都没有,我们也趁早别费这个神,另想办法营救长公主才是正经。”
“先生,你说沈放是凭着什么在他身周凝聚了如此多的人?”明瑾曦突然问道。
“郡主的意思是?”
“大家都说沈放两朝元老,文采出众,清正不阿,又是皇帝的岳丈,要名有名,要权有权,是天下效仿的榜样,在我看来,这些都是表象。万事都离不开一个利字,跟着沈相便能升官发财,一路畅通才是最根本的原因。同样的道理,假如有一天沈相倒了,或者突然暴毙,只要他们的利益一点都不会受到影响,你觉得他们还会在乎沈放这个人的生死荣辱,与沈家抱成一团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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