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若一路快步下山,出谷,购车,远行,一气呵成,不肯再停留半分,生怕自己停下就会舍不得离去,生怕停下就会软弱的哭出来。
常言道,离别最是伤感,以前不怎么觉得,如今轮到自己,却是切切实实的体会了一番。
就好像心中堵了一口气,沉甸甸的,呼不出来,咽不下去,哽在心头,久久无法消散。
眼睛也如同蒙了一层轻纱,看不清前方的路,瞧不清沿途,更看不到未来。
她知道,此番一走,便可能与他再无瓜葛。
七年的相处,七年的相伴,她越发的了解他的性子,就越发的觉得他待她的不同。
他习得一身绝世的医术,却不以悬壶济世为本,他有一身傲人武艺,却从不以此欺人,亦以此救人。他淡雅脱身,时常一副淡然的表情,求得只是一份安逸,可对于她,当初火海相救,已是破例,再到后来舍命维护,早已超出了他为人的范畴。
虽然云若不晓得他到底出于何种心思,但他的情,他的义,就算了舍了她这条命,只怕也是还不起的。
如今她就这么毫无情义的离去,若她是沈奕,只怕是也是伤心透了的。
云若不敢想,不敢看,不敢留,更不敢盼。
当初说离开的是她,违背的还是她,她欠他的实在太多
既然选择了回到帝都,回到那个曾经带给她温暖,更带给她伤害的地方,那就没了求他原谅的资格。
明明是仲夏,云若却觉得浑身都是冷的,连心都有些冷。
云若一路上都是在马车上度过的,车夫换了一个又一个,就连夜晚也不曾停歇,累了就在车上眯一小会,饿了就啃些干粮,脏了就随意在河边洗漱一番,然后接着赶路。
饶是如此,等她来到帝都已是三日后的正午。
住惯了宁静的山间的她,突然看到熙熙融融的人群,听到吵杂的人生,顿时彷如隔世般,怅然无措。
原本熟悉的地方,现在是这么的陌生,陌生到找寻不到任何的痕迹。
云若略微皱了皱眉头,深吸一口气,拎紧了包袱,头也不抬的一直往前。
“美人生得可真俏。”
侧眼扫到一个墨青色的身影撞了过来,云若侧身一让,就听到那人跌倒在地上的哭喊声,随即小腿一紧,低首,见俊美的少年就这么不顾形象的两手紧紧在抓住自己的腿:“呜呜……你撞了我,就想这么跑了,你好狠的心……”
在这热闹的大街上,这种戏码每日都要上演好几遍,不过这对象大多是孩子或者是女子,如今这对象虽然不符了,但人群还是拢了过来,有纯粹是看热闹的,有想借机挑事的,也有偶尔出门第一次撞见的。
云若微愣,目光流转,下意识的打量死死拽着她不放的人。
只见来人着一袭墨青色的锦缎长袍,一看就是上好的布料,墨色的青丝用束带微微挽在背后,其余垂落在前方,因着他的一番动作,几缕青丝飘散在额前,显得分外的张扬。
那是一张极具魅惑的脸,眉毛弯曲狭长,一双桃花眼似极珍贵的琉璃般转动着,挺翘的鼻梁,不染而红的薄唇,白皙无暇的皮肤,颀长有致的身段,若非他胸前平坦,云若真要以为他是个绝世美人了,带着一丝不羁,带着一丝的张狂,又妖又魅。
纵是见惯了沈奕俊美的她,也不免被眼前之人深深的震撼了一下。
只是,他看起来非富即贵,自是不可能是她心中所想,为了她的钱财。那如今这般失了身份的拦截于她,却是为何?
心中虽是这么想没错,但云若向来都是装傻的主,当即从腰间摸出几块碎银子扔下,莞尔一笑,面露狡黠,道:“你可是缺钱,这些便归你了罢,小女子还要赶路,劳烦公子高抬贵手,放了我走好吗?”
云若能明显感觉到身下的某人嘴角抽搐了一下,刚刚的无赖样顿时就僵在了那里,却是乖乖的放开了手,缓缓的起身,拍了拍身上带起的灰尘,啪的一声,手中的折扇打了开来,冲着云若眨了眨眼睛,风情万种的道:“美人看我像缺钱的人么?”一脸的笃定。
云若沉吟,确实不像,她也没想过他缺钱,不过是想戏弄他一番。心里是这么想没错,但脸上可不是如此,只见云若理了理身上的衣裳,一脸茫然的看着他,无辜的道:“我看着约摸是像的,不然也不会见着骨头就往上扑了。”
言下之意便是把他比作了见着骨头就往上扑的恶狗,果然见他脸上的表情顿时垮了下来,嘴角微僵,却是仍不放弃,“美人说笑了,我长得这么玉树临风,风情万种,fēng_liú倜傥,哪会是缺银子使的人。”说的理所当然,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很显然,他说过不少这样的话。
云若懒得跟他辩解,转身,抬腿就走。
还未走出几步,那只蝴蝶似的人又出现在眼前,拦住了她,“美人,你长得着实讨喜了些,不如便跟了我吧?”他话语间带着轻佻,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一眨一眨的像个讨糖吃的孩子。
云若施施然的一笑,略微沉吟,道:“公子说笑了,我虽初来京城,不知世事,却也知道男女有别的道理,看你出自大户之家,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知晓吧?”云若眉眼带笑,语气平和中带着几分嘲讽。
虽说云若自小跟着沈奕居于深山,却也习得不少各地的风俗,何况小时看惯了京城,此时装不得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却还是装得的,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