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打在吉宗脸上,带起了一片凉,她伸手摸了摸,手指上真的有水迹。她抬头向上看着,脸上落下了雪。这里是平安京的郊区又是山里,有雪倒也不奇怪,只是,平安京是号称常年不落雪的。真不知道,这个有什么好标榜的,就像那个人人称颂,但是倒塌后无力修建的朱雀门。皇室的尊严,如同此物一般,早就砸在地面上,碾入泥土,却还在人心里竖立着。
吉宗在平安京住了几天,快被这座被道路均匀的切割成百米见方小格子的城市搞崩溃了。每一处都很像,还真是有大城市的格局。可是,路上文雅的行人,即使货郎,都要涂脂抹粉,用词文雅。她,真的喜欢江户多一些。
憋疯了的她才决定早晨来逛逛这座久负盛名的本愿寺。而现在,寺庙的山门已经在眼前,形象的体现了一个“门”字,把路框在里面,门的简陋,和后面青色豪华的寺庙形成了鲜明对比。吉宗对这儿感兴趣,是因为,织田信长就烧死在这里。被人围困,自焚而亡,在熊熊烈火中狂笑不止。如果有人,死了还能震慑他的敌人,该有怎样慑人的魄力。
吉宗觉得,织田信长的敌人,不只恨他怕他,同时,也敬畏他,只有这样的人,才会被永远记得。
雪花打在吉宗的睫毛上,她下意识的闭了眼,用手擦掉雪花,再睁眼的时候,吉宗愣住了。一个人,红衣红伞,忽然出现在山门下,灼伤了吉宗的视网膜。如果不是她胆大,现在估计会害怕的掉头逃跑。那人看到了吉宗,愣了一下,而后大方的笑了笑,对她做了个请的姿势。吉宗身后的三郎佐也捏紧了拳头,这人何时来的,他也没察觉。
吉宗觉得看到了妖怪,长在深山,功法慑人的那种大妖怪。冲她微微笑着,却让人在心里随时提放着,好像下一秒就会伸出舌头或者手臂把人吞吃入腹。
“施主莫怕,我道是只有我有闲情在这大冷的天爬山,原来还有同好。”那人出了声,声音清冽如山泉,流淌在心间,彻骨的清凉。倒冲散了些别人的堤防,自然的语气,透着坦荡磊落。
他缓步下来,吉宗和他距离近了,才看清来人面貌。这人很漂亮,有种中性的美,但也不显得阴柔,只是线条柔和,骨架却很硬朗。如果用一个词说的话,应该是“风骨”。
男子撑伞,打量吉宗,吉宗皱眉迎视。她好像在哪里见过此人,但是,如果真的见过这样的人,怎么会轻易忘记。模糊的画面在她脑海里闪过,刚要想起什么,却见那人抬了抬手。
三郎佐迅速挡在了两人之间,那人抬手调整发簪的手停了停,露齿而笑。
“施主好福气,你家男人身体康健,真是你之大幸。”男人扶了扶松松挽住头发的长簪子,吉宗觉得,男人带这种簪子有些夸张了,像在头顶插了根翎羽似的。
“承你吉言!”三郎佐也爽朗的笑了起来,露出一口白牙“我们听说这寺庙灵验,想来拜拜,我和妻子成婚多年,却还未有子嗣,家里老母说了,我若再不让妻子受孕,砸锅卖铁也要去再借个种。我两人自幼相识,又怎能容他人插足,所以,只愿这寺庙真如别人说的那么灵验才好。”
男子闻言,微微一怔,垂了下眼帘,像是在想什么。半晌,他的手才停止整理头发,放了下来,滑落的衣袖遮住了半透明的手。
“这位小兄弟也莫担忧,你们年纪尚轻,我看你妻子年纪也不大,怕是过不了多久就能如愿。”男子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安慰着三郎佐,一瞬间,山间所有景色的颜色,仿佛都变淡了。
“若真如此,自是欢喜!”三郎佐的身影,把吉宗挡得个严实,男人一点儿也看不到吉宗,自然无从打量她的神色。男人见此,又笑了笑,刚要开口,却见三郎佐身后的吉宗一把拨开他,不耐烦的说道。
“你走不走,再不走,天都亮了。哪有这闲工夫和人啰嗦许多!再说了,你一个男人,谁允许你走在我身前的!”吉宗边说,边扯住三郎佐的胳膊,拉着他往上去,扯住的,正是他还没好利索的那根胳膊。
“你是要上去,还是要下来,赶紧决定!好把路让开。”吉宗冷冷的睨着男人,有些不耐烦的说。
男人一愣,随即笑了,侧开了身子。
“夫人莫怪,可不敢耽误了你们的事儿。只是,大清早的,在这儿遇到了人,实在难得,难免话就多了些。”
吉宗有些粗鲁的扯着三郎佐的胳膊,连拉带拽的走过他身边,路过的时候,还不忘侧脸有些凶巴巴的说“我可不是什么‘夫人’,你们这些贵人可莫拿这些笑话人!”说罢,还伸手拍了下三郎佐的脑袋,训斥道“人家给你点儿颜色,你就真当自己是碟菜了,烧得你!走!今年要是再怀不上娃,就把你卖了,换几个年轻的男人借种!”
“哎呦,走就是了,你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好好的话不能好好说么,非得这样让人误会。哪个不知道你最心疼我了,是不是,阿信?”三郎佐在她身后,被她拖着,踉踉跄跄的走着。
吉宗耳根子都有些红了,这个三郎佐,说他胖他就喘上了,虽然知道是权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