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圆捏紧了手,气得有些发抖。
“一个丧母的幼子,还不是砧板上的一块儿软肉,任人揉搓。你若死,他也不好活,活着也不过是人的质子或者筹码罢了。哼,大正奉还,你怎么不想想各个强藩!你还是踏踏实实把孩子生下来吧,你若有个三长两短,这孩子也甭活!”
吉宗刚要开口说话,肚子又一阵疼,她咬牙忍住,额角都冒了冷汗。这些她当然知道,可是,再理性她也首先是个母亲,生的希望留给腹中孩子,这是一种本能,是人类生命延续到现在的本能。至于大名和皇室,这是后世已经验证过的事。百年后的世界这时候的人也许无法想象,闭关锁国百年之久,外面的世界什么样子,岛国的人都刻意回避着。可是,她知道,历史的轨迹就想一个巨大的轮子无情的碾压一切。皇室,是岛国人的精神支柱,这也是为什么幕府百年,皇室孱弱却依然存在。
吉宗疼的缩起了身子,用牙齿咬着嘴唇,阻止自己哼出声,她要节省体力。疼痛中,她忽然想,为什么她从来没有想过引领岛国走向灭亡?可以避免很多后世的灾难。可是,她没有这么做,她只是个人,不是神,没有冷酷到可以驾驭这么多人的生命,把人拖入死亡。迷迷糊糊的,她想起幼时的那个童话,吹着魔笛的少年引领着鼠群步入河流。如果老鼠的灭亡还能说是物竞天择,毕竟,现实生活中,老鼠过多的时候他们自己也会这样调配,以自杀这种方式。可是,吹魔笛的人,最后因为市长没有如数履约承诺的金币,竟然把城里的孩子也引到了山里,封进了山洞。吉宗感觉到冷,她抓紧了领子,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奇奇怪怪的念头闯进脑子。
“你要撑住,这才刚开始!”阿圆拍抚着吉宗的后背,希望能多少缓解些疼痛。
吉宗的注意力无法集中,她的脑海里像放幻灯片似的闪过无数画面,有前世的有今生的,一张张脸,一幅幅画面,像快进一样闪烁。
“嘭!”的一下,门被人推开了。阿圆想都没想,拔出了别在腰间的肋差,指向门口。等看清了来人时,她松了口气,却又提起了心。
“你怎么回来了!”她看着面色不善的三郎佐,手里的刀子并没有送回。
三郎佐神色复杂的看了看疼的直冒汗的吉宗,又看了看阿圆笔直冰冷的刀刃。心里有些酸涩,吉宗支走他,他知道,可是在这么重大的时刻,被吉宗留在身边的是阿圆却不是自己,他难免吃味。现在,看到阿圆因为自己的贸然闯入而展现的坚决态度,他又觉得内疚。原来,这中奥并不是能安枕之处,贵为将军,却还是命悬一线要提防的人和事务太多。
压下强烈的自责,三郎佐抿了干裂的唇,沙哑道。
“萨摩藩起兵了!”
阿圆觉得头皮发麻,怎么偏偏选在这个时候 ̄,也是她傻了,又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合适?
“还有谁参与了!”吉宗撑起了身子,忍过强烈的阵痛,面无血色的问。三郎佐有些内疚的低头,只是,这么大的事儿,即便不说,又能瞒到何时。
“目前只知道尾张和水户都参与其中,其他人还没摸准。”
“呵!”吉宗深吸了口气,挺直了腰杆,这兵力可不弱,几乎占了岛国精兵的一半。“德川光圀可参与其中,还是只有纲条一人之力!”
这个问题就玄妙了,因为德川光圀虽然传位给了纲条,可她把自己的女儿派去了高松,那可是监视拦截萨摩藩的一个关卡。
三郎佐眼睛一亮,他怎么漏了这点,果然是关心则乱,他左手握拳击打右掌“我这就派人去查!”
吉宗抓着阿圆的手,疼的后者皱了眉,阿圆看着吉宗微微颤抖的身子,知道她又开始疼了,却咬牙忍住。阿圆把另一只手覆上吉宗因为用力抓握而泛白的指关节,身子靠上去,支撑住她。
“三郎佐,你亲自去大奥,找龙造寺,问他可愿相帮。如果他肯,马上带他过来,如果他不肯”吉宗的眼睛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狠戾,黯了下来“如果他不肯,诱杀之!”
现在,一点儿不安定的因素,她都不能放过,自然,一点儿能借用的力量,她也不会放过。
三郎佐听了,心里点头,又暗暗盘算得带多少人马才能万无一失的制服龙造寺忍。
“阿圆,你陪着我,去表奥!宣老中议事!”最后的几个字,吉宗几乎是咬着牙说完的,豆大的汗珠子,啪嗒啪嗒的摔在榻榻米上。
阿圆抿了唇,随即笑道“是!”她也不耽搁,用力扶起了吉宗,因为她知道,之后只会越来越疼,要是挪动,只能趁现在。
三郎佐想搭手,可他的手伸出去,又缩了回来,紧紧攥拳。龙造寺那边,只能他亲自去,也只有他们的功夫在伯仲间。他看了一眼吉宗,下了很大的决心,扭头走了。
“三郎佐!”吉宗像是感受到了他的决绝,喊住了他。
三郎佐回头,用眼神询问。
“注意安全,最好能争取到他。”
三郎佐觉得心里一股暖流涌入,他点点头,暗哑道“你也要努力生孩子!”
“嘶!”吉宗听了他的话,笑出了声,到了嘴边却变成了抽疼声,阿圆白了他们俩一眼,挥苍蝇似的摆摆手,不耐烦道
“去去去,不就生个孩子么,瓜熟蒂落的事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