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看了他一眼,拿过蓄满茶水的杯子,想了想,说“那人隐忍,好或不好,都不太显。可是,他心情好了,会传菊花酒、心情不好,会饮苦茶。”
阿默眼中,精光一现,要不说,竹在大奥都熬成精了,这种细微之事,即便近身服侍的人都不一定察觉。因为,位高者,为了不让别人揣测自己的喜好,做事情很隐忍,更不用说天英院这样谨慎的一位了。就是在这样的严防死守下,竹还是摸着了这人的脉门,不可谓不心细。
竹挥挥手,阿默轻轻退了出去。察言观色方面,他也不弱,对吉宗,竹怕是也有几分真心。至少,不像天英院以为的那样能摆弄两人。可是,阿默此人行事,从来不会把希望寄予在别人身上。他随手写了东西,揣在袖里,去了花园,找到放暗号的地方,塞了进去。
零落有人路过的花园,并没什么特别,有人走了,有人来了,不一会儿,字条就不见了。
而天英院处,正上演一出喜相逢。
“真是缘分,我只说第一次见纪伊殿,就觉得亲近,原来还有这样的后缘。”天英院又是惊讶又是感激的赞叹道。
“是啊,王子殿下,您的父亲大人多亏了这位援手才能逃过险境。要不是在您这里碰到了,属下真是一辈子也想不透,是哪位行了大善,还不留名。”天英院坐下,有个掌事打扮的人,激动的附和着。
看着眼前两人一唱一和,吉宗忽然有些感谢竹把花钗调了位置,银色的流苏挡住了她的眼睛,也遮去了嗤笑的眼神。她自然记得那次从平安京出来,碰到的那行人,倒不是因为自己救了那人,而是因为诡异!清晨,她出城,居然碰到了进城的,从最近的驿站出发,都显得诡异。华服锦衣,却只有一架马车,就像等在那儿让她施以援手*宗可清楚的记得,他们坚信自己车上有医生!而那人,也是被她掐了仁中,生生疼得跳了起来。她和三郎佐的调侃,还历历在目呢。更甚至,因为此事,让阿圆在歌乐山暗暗查了一遍。
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是啊,什么关系最可靠?有时候,不是利益,也不是别人帮助了你,而是,你曾经救助过的人。你救过此人,下意识的,你会觉得此人可信,比她救过你都可信。因为,你对她有份恩情。现在,这么大的一份人情,天英院送给了她。这是要把她紧紧拢住啊!要不是这行人露了太多破绽,眼前这人,当初那么高傲却下意识对她施了一礼,她说不定此刻对天英院也会多了几分亲近。至少,防备会放下,也会真心信他会扶持自己。
天英院此人,绝非善类。
“只是遇到了,就顺便帮了,没想到居然是大人的父亲,举手之劳,当不得大人一谢。”这份恩情,吉宗大方的认了,这种找上门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你啊,就是太谦虚了。”天英院以一种长辈的怜惜眼神,看着吉宗“多好的孩子,行了大善,连名字都没留下,让家里好找。你救了父亲,就是救了我,自此以后,咱们不分彼此。”
吉宗觉得自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有种被蛇缠住的感觉。她还记得前世野外训练的时候,她的腿被蛇缠住了,蛇有没有毒先不说,那种冰凉滑溜的感觉,让人恶心极了。对天英院的缜密,她还是佩服的,可是,这种手段,太不把别人当回事儿了,这是要死死捏住啊!
一个感恩,一个领情,这次会面,倒是和乐融融。吉宗话本来就不多,天英院当她拘束,也没留她饭,就慎重的让人送走了,临走,还暗示滕波去找竹送送吉宗。吉宗红着脸谢过,随了天英院的安排。
等吉宗走了,天英院收了笑,一脸的志得意满。
“恭喜大人,此人已经在手,没跑了!”
天英院矜持的点点头,他这一步棋,只是备着,没想这么早用。可是,崛田正良的到访,让他起了警惕。如果,吉宗真的有能力,或者,有很多人也像自己看中了她的利用价值。那么,她更是只能紧紧站在自己这边。所以,这步棋,所幸走了。吉宗知道自己有恩于自己的父亲,心,应该彻底放下了吧。天英院在脑子里来回想了几遍,觉得算无遗漏,就开始筹谋其他的事情了。
吉宗和竹慢慢踱步往大奥侧门走,随行的远远缀在后面,滕波早回去复命了。这么一会儿工夫,竹出来就换了衣服,刚刚是一身深深浅浅的红,现在是一身素银。不能不说,这么大的反差,还是很有冲击力的。
“这也有些做过头了吧?”吉宗怕过了火,显得不真。
竹撇嘴笑了笑“大奥里,有点儿身份的人,一天换个五身都是正常,有那位高又讲究的,怕是还要多。”
吉宗皱了眉,暗暗算了一笔,这也太奢侈了!难怪幕府财政这么紧张。竹走在吉宗前面,错着半个身子的距离,没看她的表情,兀自说着“天皇特使来贺的时候,御台所更是整整一个月,每天三身衣服,从里到外都是新的,穿过,就不再穿了。那衣服上又有将军的家徽,不能赏人,必须烧了。那样的料子,堆在院子中央,能烧好一阵子呢。然后,大奥的人,就围着看,直到烧尽。这就是御台所对将军其他男人的震慑。”说到这儿,竹撇了嘴。
“那么,竹,天英院许了你御台所的位置,你呢?”吉宗停着步,在竹身后问道。
竹被她问住了,脸上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