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安南国后宫大选,宋丞相家最小的女儿被选入宫,却负气出走,也因此,造成了她一生之中不可磨灭的伤痕。
因面容姣好,被人牙子拐卖,卖进了青楼,服下剧毒,被迫接客,若不是朝云解救,她仍旧会在青楼里颠沛流离一辈子,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她为了报答朝云,愿意进宫侍奉容项,成为在安南国都中的一双眼睛。朝云尊重她的选择,却不希望她如此破罐子破摔,倘若她不愿意侍寝,甚至都已经给她准备了足够量迷惑人的香料。她在宫中生活得战战兢兢,却入了容项的眼,独宠她,给予她足够的宽容及保护。
但一切的一切都有疑点。
他自然知道宋丞相家小女逃跑一事,虽不了解其中关窍,他也尊重她,从未强迫过她侍寝,睡在枕边却常常能感受到她在噩梦中流连,连噩梦中喊的都是“主子”。到后来,他们也能算是两情相悦,容项却经常能注意到允香的心不在焉。更奇怪的是,她从未有孕。
容项怀疑过是自己已经将近年迈所致,可是当他换着不同的太医去给允香把脉时才得知了真相。多年相知,他甚至知道了她进宫有目的,但也不发一言,全力助她实现愿望。
帝朝云轻笑一声,却让人听不出来其中的意味,“你这是承认你爱上了允香?”
“爱?帝王无爱。”容项也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没有一个江山霸主会承认他会爱人。寡人宠她,甚至可以说喜欢她,但永远不会爱上她。”
帝朝云对这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说辞嗤之以鼻。
容项显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看向帝朝云,颇有几分打量神色,“寡人已经遂了你的愿,将容寂定为了继承人,那么,可否让寡人猜猜你的身份?”
帝朝云冷眼看着他,不置一词。
容项显然也不需要朝云的同意,自顾自的说道,“我儿在北封并未有交好之友,独独与七公主帝朝云从小一同长大,情谊深厚。”他看向帝朝云,期待着对方能给什么反应,然后深深叹了一口气,“虽然这是最不可能的答案,但这却是唯一的答案。”
“你倒是很聪明。”朝云冷笑一声,指尖酝酿起淡淡的醇白雾气,白雾逐渐笼罩全身,转眼,雾气逐渐消散,一张绝美面庞缓缓呈现,独特的银发银眸也已经昭示了她的身份。
“嘶——”吸气声从容项口中发出,但他迅速的移开了目光,不再看向帝朝云,生怕再多看一眼,便被迷失了心智。
帝朝云冷哼,伸手从一旁的纱幔扯下一块丝巾,系在脸上。她从来不会怀疑自己容貌的影响力,不然,也不会走到哪儿都戴着一袭面纱。但是容项能够这么快时间内反应过来不看她,本身就很说明问题——他,不是世人眼中的无为帝王。
她看向容项,目光早已不似从前轻蔑,却依然冷冽,“既然知道是我,还敢来找我,你胆子倒是很大。”
容项苦笑,道:“寡人来找你,却是想赔礼道歉的,从前寡人轻狂,惹下这许多祸端来,如今也算是要来偿还了。”
“哦?”帝朝云这次是真的笑了,为这个男人的天真,“把你的过去定性为无知还能接受,轻狂?呵呵,比十年前你也不定能轻在哪儿去,狂?你太看得起自己了,你配得上这个字儿么?”
越想越生气,帝朝云已是止不住的怒火,“赔礼道歉?你倒是觉得自己面子大,一个道歉就能解决所有事!偿还?他妈的那是一条人命,你拿什么还?容项,老娘告诉你,你我是不共戴天之仇,要不是为了允香,你他妈的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容项呆了,显然已经被这个连连爆粗口的女人惊吓住了,似乎完全不敢把她同那个天下第一的淑女联系起来,迟迟没有反应过来,就连帘子背后的某人也被这超强爆发力惊吓了一下。
缓和了一下情绪,帝朝云眼睛着就要变红的眼睛隐隐消退,盯着容项:“如果你是来说废话的,就不必多说了,老娘没空听你扯,你他妈的没事儿就给我滚一边去!”
容项也是身为一代帝王,何曾受过这种待遇,脸色青了白白了紫,最后还是活生生的忍下来,恳求似的开口,“我想知道,她还好吗?”
帝朝云显然不想搭理这个没营养的话题,没有施舍一个眼神给他,面上的笑容也变得皮笑肉不笑。
容项的脸也变得扭曲了几分,狰狞着,仿佛放下自己所有尊严的恳求,“你能让我见见她吗?”
“哦?”帝朝云脸上绽开了一个笑容,透着薄薄的纱巾勾勒着光线,宛如一朵沾染了无尽之血的媚世妖莲,引人迷醉,哪怕知道自己一不小心就会堕入万丈深渊,却也趋之若鹜,她的眼神充满了邪恶感,看向容项,“你什么时候从那个位置上下来,我就是什么时候让你见她。”
对于容项这个争权夺利了一辈子,想着博取一世宏图大业的人来说,这无疑是对他最好的惩罚。也是,最能让她感受到快意的惩罚。
容项失魂落魄的离开,朝云缓缓闭上眼睛,缓缓从眼眶中渗出一滴泪水。身后有人轻轻地环住了她,一身干净的乌沉檀木香气,让她心安。
他的嘴角绽开一丝浅笑,轻轻吻过她的发,“我知道,为了允香,你不会杀死容项。”
朝云沉默着,没有回答。
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为有她,感到骄傲。
世上总有这样的桀骜女子,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