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缺一路急行回到了止水峰下,正要拿出令牌打开护山阵,想起出门前墨云华闭门不见,恐墨云华仍在生气,踯躅不前不敢打搅,围着止水峰兜兜转转了无数个圈,最终垂头丧气的去了紫微峰,窝在了自己的峰头上。
墨云华坐在琴房,远远的便察觉到炼缺的气息,见炼缺徘徊不定,圈圈绕绕了多次又离开了,知他明日必定会冒险前去大殿偷看昊天镜,轻叹了口气。
金乌西落,紫微峰上,山光惨淡,浮云缭窜,云桃花四下飘零,摔成一地碎红,蒿草蓬生,长势比炼缺的心绪还乱,哪里还存了一丝野趣,皆成了烦心乱意的物件。
炼缺兴意阑珊的上了云桃树,横卧在枝桠上,喃喃道,“今晚暂且就在这里睡下了吧。”
想起明日还要赶在掌门授行大典之前潜入大殿里偷看昊天镜,他这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留云之事太过揪心,此回对他来说,不成功便成仁,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他也必须找出留云的下落。他已在心里暗做了准备,催动昊天镜需得耗费三十年真元,他修炼至今,不过四十多载,待发现留云下落之后,恐怕已没有能力前去打探寻找,届时只能再托碧瑶和尤夏前去了……
只是……若被门中发现,免不了一场责罚,还不知会落个什么下场。念到此,炼缺烦乱不堪,他倒不是害怕责罚,就怕因为自己触犯门规之事牵累了墨云华,门中记了墨云华一个教导无方之过。
他这般纠结,乱七八糟的想了一通,想着如何进入内殿,如何避开耳目潜到昊天镜旁,如何催动昊天镜,若果真被人发现,又要受到何等责难,倘若有人因了他之过要追究墨云华,他又该如何为墨云华开脱等等不一而足。各种问题纠缠于心,想到月上梢头仍不知如何理清。无奈之际,抽出帝休,对着知微痴痴问道,“知微,你说我该如何是好?知微?知微?”
知微性子多变,若不是心血来潮想要戏弄一番,绝少出言,此回被炼缺叫得烦了,没好气道,“憨货!我既不是星染,也不是墨云华,没得那么些条条框框束缚,你若左右为难,只凭本心就好,计较那许多只会畏首畏尾,何来男子气概?!自己想吧,莫要再来烦我!”
“教训的是!”炼缺附和道,“既已做下决定,再想那许多是非得失又有何意义,必是负了师父的……”言罢,从腰间的储物袋里掏出一坛离苑酿制的美酒,打算就此一醉解千愁,暂且麻痹了这些烦忧,偷渡在此,借一夜安宁。
他喝一口酒便自我告诫一句,教自己暂时忘了师徒情义,先以父子恩情为重,待寻到留云,再来做牛做马偿还自己欠下的债。他知自己此回不能忘却情念触动门规,必让墨云华失望,可是……教他如何放得下留云的安危?
他倚在树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一直喝到意识朦胧,昏昏然睡去才算了事。
……
月光映射之下,树上的男子睡得沉静安然,瑰丽姿容似明似暗,美好得一塌糊涂。
隐匿在虚空多时的墨云华自虚空之中现出身来,静静走到树下,端详了许久,才暗自离去。
次日日出时分,炼缺从沉睡中醒来,探到衣袖之间一抹若有似无的清淡莲香,知是墨云华昨夜探访,心头无名的抽痛,他暗暗生劲逼自己忽略掉这股情绪,刻意绕过了止水峰朝万仞峰飞去。
隅中时,炼缺到了万仞峰顶。忆及上回初临万仞峰,随墨云华一同参加文浩然的结婴大典,那是他头回到万仞峰,这万仞峰是上清门首峰,被奉为门中禁地,平日闲人并不得进,若不是得了邀请,轻易上不来此处。他上回到访,胸中放着豪情,预想日后能与墨云华长生相伴,定有不少机会登临此处,却不承想第二回来到这里却是为了触犯门规。当年那些豪情壮志在现实面前显得如此冷清,真叫人不胜唏嘘。
他站在峰顶四下环顾一周,确认了确实没有墨云华的身影,才勉强定了心神。
这回他既打定了盗用昊天镜的主意,自是不能将墨云华牵扯进来,若是不幸被门中发现,也好一人担下,免去了墨云华的尴尬处境。
他特意赶早过来,就是想趁着人还没有聚齐之时偷用昊天镜。峰顶的广场上此刻聚集着三三俩俩的弟子,并没有许多人。他便故作随意围着大殿四周查探了一番。大殿因为万仞峰终年设下了护山大阵,倒是没有派人严加看守。炼缺傍着墙根走到三座正殿前,斜眼看去,第一座大殿供奉着开派祖师灵隐子的金身像,堂前摆放了些瓜果贡品,并没有见到昊天镜,他不敢贸然探入神识,只得略过第一间正殿往后方走去。
这昊天镜是何形状炼缺无从得知,心中猜测约莫就是个铜镜模样,既是镇派之宝,定是精工细作,灵气逼人才是。他悄声来到第二间正殿门口,这第二间殿与第一间相连,却不如第一间那般大门开敞,炼缺远睼了一眼,也没有探出个甚么究竟,只得继续往后走,悄悄摸到第三间大殿跟前。
这第三座大殿离前两处正殿稍远了些,与两旁议事的偏殿离得更远,静谧安然,庭前花草掩映,多了些野趣,不如前方那般庄重肃穆。炼缺借着花草长势悄悄潜近殿前,透过窗棂瞧见大殿正中果然供奉着一面古朴铜镜,模样虽然没有他想象的那般富丽堂皇,倒是十分雅致,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昊天镜了。
他围着这间大殿走了一圈,确认大殿的四周确实无人看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