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远航的额上沁出点点汗珠,他的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以往一丝不乱的黑发,变成了风中染霜的蒿草。
钟艾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老爷子。”许淖云却皱紧了眉头。
许远航微微喘着气,迈着沉重的步子朝他们走来:“淖云,我在山下看到你的车,就知道你来了。”
钟艾很想问候老爷子,可是当着许淖云的面,她又不敢表现得过于熟络,只好看着他淡淡笑着。
“你来干什么?”许淖云冷冷地问。
许远航微微一愣,沉痛地说:“我来看看你妈妈,难道我不能来吗?”
“你没有资格来。”或许是由于悲愤,许淖云今天的态度比以往更加冷漠:“她一生的痛苦都是你造成的,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对不起她的人!”
“淖云……”许远航尴尬地看了钟艾一眼,钟艾低下头,默默地挪到远处一棵银杏树下看风景。
远远的,许远航的声音断断续续飘进钟艾的耳朵:“淖云,我和你妈妈不是你理解的那样,我们的感情已经超越了婚姻契约,你妈妈始终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
许淖云愤怒地说:“你对待自己最爱的人的方式,就是背叛她、背叛对她的承诺,让她顶着世人的冷眼和唾骂过一生,让她一辈子得不到一个应有的名分?!”
“淖云!”许远航的声音也不由得变高了:“我给了你妈妈今生今世最深的爱,这些不是一张契约可以衡量的,这一点你妈妈也理解。你现在还年轻,人的感情太复杂,你还看不透……”
“我懒得看!”许淖云吼道:“我不想再看见你!你没有资格来这里,回家陪你的官太太和官儿子去!我们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
许淖云突然暴怒,把站在树下的钟艾吓了一跳,她回头去看那对父子,之间许淖云一甩手,怒气冲冲地朝她这边走来,许远航则捂着心口,虚弱地倚着墓碑站在原地。
“我们走!”许淖云对着钟艾发号施令,她却淡淡地瞟了他一眼,往那个虚弱的老人走去。
钟艾走到徐远航身边,关切地问:“老爷子,你是不是心脏不舒服?身上有没有带药?”
许远航没有说话,牙关紧紧咬着,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口袋。钟艾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药瓶,打开来倒出几颗药,许远航用颤巍巍的手指抓起两颗就往自己的嘴里塞。
钟艾从地上拾起水瓶,给许远航喂了水,又搀扶他坐下,用手在他背后顺气。她回头去找许淖云,却发现他已经自顾自地下山了。
钟艾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一老一少坐在地上看着山下的风景,久久没有说话。过了半晌,许远航终于缓过劲来了,沉声说:“我最爱的儿子,却最恨我。”
钟艾说:“爱之深,恨之切。老爷子,你懂的,以后他也会懂的。”
许远航又沉默了一会,叹气说:“希望如此吧。”
钟艾看着他淡淡一笑,掏出一张纸巾为他擦去额头上的汗珠。
许远航说:“上次你说通淖云去美国上市,我没有好好当面谢你。这孩子脾气倔,我担心我跟你走得近了,他反而会埋怨你。”
钟艾笑着说:“我才不在乎呢。”
许远航也笑了:“你是个聪明的孩子。”
钟艾看时间不早了,便问道:“老爷子,你感觉怎么样?能站起来吗?”
许远航深深吸了一口气,果断地说:“你扶我站起来吧。”
钟艾扶着老爷子慢慢站起来,又搀着他一级一级地沿着石阶往下走。
钟艾问:“老爷子,您老心脏不好干嘛一个人爬山,为什么不让秘书陪你上来?”
许远航叹道:“我在山下看到淖云的车,原本以为可以借这个机会跟儿子好好谈谈,没想到变成这样子。”
钟艾笑着问:“他脾气那么倔,是不是像你?”
“呵呵,有点吧。”许远航摇摇头,无奈地说。
快到山下的时候,许远航忽然停下了脚步,他看着钟艾说:“姑娘,你既然能说通淖云去美国上市,说明你确实不一般。我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帮什么忙?您说吧。”钟艾微笑着问。
“如果有机会,你能替我这个快进棺材的老头子说说情吗,我想在死之前儿子能原谅我。”
他这话说得悲切,语气却是不卑不亢的。钟艾觉得有些莫名,如此重任他为什么会寄望在她这个小助理的身上,她只好笑着说:“老爷子,即使外人不说,总有一天他会明白父子亲情是切割不断的,否则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笨蛋。”
许远航苦笑,没有再说话。钟艾搀扶着他走到山下,他的秘书正在那里等他,两人道了别,许远航便上车扬尘而去。
钟艾往停车场走去,意外的是,许卓云的车竟然还停在那里没有走。她走过去打开车门坐了进去,许淖云问:“他没事吧?”
钟艾一边扣上安全带,一边瞟了他一眼,淡淡地说:“他有冠心病。”
“……他没事吧?”许淖云又问了一次。
钟艾侧身面对他坐着,严肃地说:“许总,我爸也有冠心病,这样的老人家是不能气的,他一受刺激就可能永远醒不过来了,而你会后悔一辈子。您以后能不这样吗?”
许淖云的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眼睛凝视前方狠狠地皱起了眉头。
钟艾叹了一口气,说:“老爷子吃了药,又休息了一会,基本上没事了。他秘书说回去路上就先到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