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嫁的数月匆匆而过,若华倒是难得不必管事又可以打着待嫁的名头不用出门,如此倒是清闲了些,每日只是做做绣活,与纽儿瑾梅几个说笑一番便过了。
转眼到了二月初抬妆的日子,杜府早早便挂上了大红灯笼,高悬红绸帷幔,大红引毯直铺到正堂,下人们也换上一色的绸衫,将早就备好的陪嫁箱笼足足有一百二十抬之多,这还不算大件的屏床桌柜,那些是早已送到荣亲王府去的了。
待到一声高喝“吉时到!”府门前噼里啪啦响起了响亮的炮仗声,一众年轻有气力的小厮们一齐抬起那妆点着大红绸花的箱笼出了杜府大门,向正街浩浩荡荡而去。
早有看热闹的人群拥挤地立在街边,看着那一抬一抬地箱笼陪嫁,口中啧啧称奇:“……果然是了不得,这架势怕不是有一二百抬呢,不知是哪家娶亲,这么大的排场。”
“你果然是个糊涂的,连这个都不知道,这是荣亲王府纳妃呢,娶了这杜家老爷的二女儿,这些嫁妆都是杜家准备的。”
“娘家陪了这么多嫁妆,又是嫁去王府作王妃,这位杜二小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得了这么的福气。”
若华坐在吟华苑里听着外边炮仗声作响,又是人声鼎沸的,不禁道:“这还只是抬妆,到了亲迎那日还不知是什么光景呢。”
纽儿笑着道:“必然更是热闹,听银瓶说,老爷那日回来说了。太后娘娘给了恩典,特特指了晋元长公主为纳妃之礼的媒人呢,这便更是了不得的殊荣,那日只会更热闹非常了。”
若华却是难见喜色,太后如今给的恩典越多,殊荣越大,只怕里面掩藏的越深。未必是桩好事。只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有步步为营了。
抬妆之后的几日都是忙乱不堪,若华也没能再得了闲,先是随着杜宏昌一道去祭了家祠,又正妆去了寿安居和香福园给老太太、大夫人磕头。
老太太拉着若华。细细瞧着,忍不住滚下泪来:“好孩子,明日便是纳妃的吉日了,你便要出阁了……”
一旁的二夫人忙笑着劝慰:“这可是大喜之事,若华这一去是去王府作王妃,两府隔得也不远。她要回来也不过是半盏茶的功夫就到了,老太太还怕见不着么?”
若华忙跪下道:“婶母说的是,若华定会常回来看祖母的。”
老太太笑着拭了泪。点头道:“年纪大了,这眼泪儿也是越发多了,终究是心思糊涂了,你快起来。坐下说话。”又交代了许多嫁过去之后的规矩,嘱咐她要听太妃的话,好生伺候王爷。若华一一都应下了。
到了香福园上房,大夫人难得露了笑脸跟若华说了几句,也不过是如老太太一般的嘱咐,只是末了却又道:“你如今要出阁了,照规矩有些话该是我这做母亲的教的。如今自然也不能少了。”
她看了武大娘一眼,武大娘捧着一本小匣子上前来,呈给若华,大夫人在旁又道:“夫妻人伦本就是天地阴阳调和之事,你此去自然是要伺候王爷,为王府诞育子嗣。这匣子里是压箱底小册子和瓷像,你回去自己瞧了便知道了。”
若华一个现代女性自然对这个不会完全不知道,只是如此直白地提到这个难免还是有些尴尬,点头应下了,让瑾梅端着那小匣子告退出了上房。
初八一早,天色还是墨黑一片,吟华苑早早便点了灯,若华睡眼惺忪地起了身,问道:“什么时辰了,怎么这么早?”
瑾梅笑道:“不早了,已是丑时了,一会子还要开面上妆,怕还得紧着些呢。”
若华不大明白,掩着嘴打了个呵欠道:“开面?那是什么?”
到了开面的时候若华才知道什么叫痛苦!!一位喜娘拿着大红棉线从上到下将她脸上细细的汗毛全部绞下来,虽然喜婆已是经验老道,手上功夫极快了,却还是一阵阵火辣辣地痛。
若华咬着牙,心里一边念叨着,这哪里是成亲,分明是遭罪,且不说嫁过去那一摊子麻烦,就是现在这已经是痛不欲生了。
好容易开面做完,若华想要透口气,却又见几个丫头端着香粉脂膏凤冠角梳上来,那位喜娘不由分说便开始给若华上妆。
就这样一层有一层地脂粉抹上去,又取了角梳将头发自头到尾梳下,喜娘一边梳着一边口中还念念有词,只是若华觉得扯得头皮生疼,顾不得听她究竟在念什么了。
待到带上那顶颤巍巍缀满珍珠宝石的凤冠时,若华已是疲惫不堪了,那喜娘却还低声交代道:“王妃,如今要盖上盖头了,不到王爷亲自挑开,都不能自己掀开的。”
若华瞧了瞧镜子里那个妆容精致眉目如画,身着大红霞帔戴凤冠的女子,只觉得恍如一梦,极不真实一般。要嫁了,也曾经想过会有一天嫁给一个普通的人,过着平凡的生活,可是一切都那么戏剧化,自己来到这个不知是何时的朝代。成了处境艰难的杜家二小姐,如今又要嫁人成亲了。
她有些恍惚,喜娘却是等不得了,将大红双喜盖头为她盖上,扶着她起身笑着道:“妆成了。”
只听一旁丫头们都嬉笑着道喜:“贺喜小姐。”
喜娘嗔道:“什么小姐,要叫王妃了。”
丫头们齐声笑道:“贺喜王妃。”
若华嘴角扯了扯,隔着那重重的红盖头,叹息和无奈都不为人知。
外边一阵脚步声,锦画走到门前笑着道:“王府的花轿到了,晋元长公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