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中就过完了大年三十,初一早晨霍正东过来拜望张氏,又碰了一鼻子灰,宝珠一旁看得心急,但是又不能公然站在霍正东身边指责自己的娘亲,最后还是姜妈妈打圆场糊弄过去。
“陈夫人这一定是思乡情切了吧?依老奴说,只要娘俩高高兴兴有商有量的,在哪儿团聚不都是一样?”
张氏苦笑着摇摇头不肯多说半句。
趁着正月里清闲,姜妈妈抓紧了时间教宝珠学针线,宝珠原本也一门心思认真的学,奈何之前做惯了农活的手,抓起细小的银针总是力不从心。
宝珠放下手里的绣架无奈叹气:“姜妈妈,今儿就算了吧?这还在正月里呢,按说都不该动针线。”
姜妈妈笑道:“姑娘又在找借口了不是?咱们京城可没这规矩,再说了,就算以后针线活不用姑娘亲力亲为,但新媳妇入门,给家翁的鞋袜,夫婿的里衣,总还是要亲手做上几件的吧?”
宝珠被说得哑口无言,只好又捉起那小小一根调皮银针,用力扎进绣架。
这边姜妈妈刚放过宝珠,吃过午饭,教习写字的女师傅苏氏又过来了。
宝珠一边惦记着烟袋斜街的生意,一边持了笔在字贴上描红。
苏师傅皱眉:“陈姑娘,写字最忌心浮气躁,一旦意乱,下笔也不得章法,不需内行也能看得出你这字写的粗糙,姑娘原本就握笔不正,用力不准。再不用心恐怕是很难写出像样的字体了。”
宝珠无力叹息,以前为了图方便,都是自制了硬笔涂画,早就习惯了下笔力道和握笔姿势。这乍一认认真真的学写毛笔字,一时还真的难以改过来习惯。
宝珠见苏师傅不悦,只得陪笑道:“不过是陶冶性情罢了,我学个样子就好,没必要太较真了吧?”
不曾想苏师傅更加的不悦:“陈姑娘此话差矣,字迹是一个人的脸面。可不是只用来陶冶性情的,就算将来有识字的奴婢帮着记账登册子,那姑娘与之来往的闺中密友呢?是不是亲自下帖子方显诚意?还有拜会尊长,总不能让下人代写帖子吧?以姑娘现在的字迹,如何见人呢?”
宝珠顿时无言,只好深吸一口气,抛去咋念,认真握了笔练习,直到写完几大张小楷,手腕发软了才为止。
转天一早。宝珠吃过早饭,不等姜妈妈搬出绣架,就赶紧拉着小梅躲了出来,叫了轿子直奔城西。
大年初六一开市,陈记也随着恢复营业,此时孩童们手里还有压岁钱。对十几个铜板一份的炸薯条甚是热衷,早早的就围在铺子门口。
“掌柜的来啦?常师傅在里面正忙和着呢,您先坐。”何五娘热情招呼着。
当初经纪将人领到跟前,宝珠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老实的中年妇人竟是泼皮何九的亲姐姐,她的丈夫魏老六也是个勤快憨厚的,两口子就住在烟袋子斜街附近的巷子里,靠四处打零工为生。
宝珠虽然刚吃过早饭,但是闻到诱人的香气禁不住也食指大动,吩咐何五娘盛了一碟子,自己端了在角落小桌上坐下来。
一旁的小梅看宝珠吃得香。一副跃跃欲试又下不了手的表情,“姑娘,这个真的就那么好吃?”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宝珠怂恿。
姜妈妈自己不动外面的吃食,也不许别人吃,怕是染上杂病带回府中。小梅在宝珠的鼓动和诱人的香气中最终还是没忍住。两人一起吃了起来。
等到吃完一碟子薯条,小梅早就赞不绝口,这会儿来店里买炸鸡的顾客也多了起来。
宝珠自己动手,将一张店铺转让的布告贴在了门口,人群中顿时哗然,常氏听到声响急忙跑了出来。
“掌柜的,咱这生意好好的,你咋说不干就不干了呢?”
宝珠笑道:“常师傅你先别急,生意还在,只是咱们不卖薯条和炸鸡了。”
“那卖啥啊?”
“卖铺子。”
三日后,何九来报信儿,说一位姓钱的掌柜有意接手,要在登瀛楼见面商议,宝珠带了小陆掌柜一起赴约。
“陈掌柜,咱们开门见山,我听说你在街尾和铜锣巷那边又租了两家铺子,不会是还要做一样的生意吧?与其那样的话,不如我再多加五成的银子,将这炸鸡炸薯条的方子只卖我一人,你再另作别的生意如何?”
宝珠轻笑:“钱掌柜,咱们事先已经说明了,租约和方子一起转让,但不是买断,你猜的不错,我照旧还是要做这行生意,只是咱们拉开距离,各占一方,谁也不会抢了谁的客人,天下有独门的绝技,可是没独门的生意,钱掌柜何必拘泥于此呢?”
钱掌柜略作思索,便揭开这一层又问道:“陈掌柜,我还有一事不明,如果你将铺子转让与我,那名字自然就该换做钱记才是,为何又不许改名呢?”
统一名称自然是为了方便管理,就算再一致的配方,各个店里的师傅掌握火候不可能完全一致,如果赵钱孙李都另起名字,时间长了难免会被食客比较谁家的分量大些,谁家的味道更好些,同行间相互攀比,很容易恶意竞争下去。
钱掌柜也是生意人,宝珠一点即透。
“陈掌柜的虽然是姑娘家,难得做生意竟心怀宽阔颇有章法,实在是令在下佩服。”钱掌柜赞道。
宝珠汗颜,心说要不是自己银钱不凑手,也不至于借用加盟店的搞法,早就直接开连锁店了……
本来就是小买卖,钱老板资金雄厚,当即便拍板决定要签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