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良……”她恸哭着,拉住他的胳膊,阻拦着他的离去。可是,他无言而悲伤地望着她,再也不说话。她握着的他,慢慢地淡去,淡成烟,慢慢地散去,散成雾,最后,浅浅的一缕,终于灰飞湮灭。
她呆呆地盯着自己的手,仿佛不相信他已经离去,良久,良久。
“北良——”她失声痛哭,从梦中惊醒。
“公主……”红玉温柔得不能再温柔的声音,寒蕊看见了营帐中真实分明的一切,她哭泣着,说:“我要去看北良……”
“已经很晚了,”红玉抽了一下鼻子,说:“明天吧。”
“不——”寒蕊挣扎着,下了床。
红玉忧伤地扶住她:“霍帅有令,不经过他的允许,谁都不能去看北良……”霍帅的这道命令,其实是冲着寒蕊来的,北良已经走了,如果寒蕊再次面对他的遗体失去理智,那就不见得还有人能阻止得了了。
寒蕊闻言,默默地转过头来,瞪着红玉,少顷,她眼里的怒气暗淡下去,无奈道:“那,我去找霍帅。”
“平川,你赶紧,去把衣服换了。”霍帅催促道。
“是啊,”副帅也说:“有什么事,先去换了衣服再说,我跟霍帅,还有事要议,一时半会也不会休息的……”
北良的四哥振邦来拉,平川站着不动,闷声道:“你们是在合计,如何给朝廷写奏章吧?”
霍帅和副帅对视了一眼,点点头。
平川默然片刻,单膝跪下,说:“请大帅禀告朝廷,是郭平川的误判,导致失误,也害了北良……”
霍帅定定地望了他一眼,忽而苦笑:“平川,你这又何必呢?”
“朝廷要降罪,就由平川一肩承担吧。”平川说。
“你起来说话。”霍帅托起了他,幽声道:“我知道,你是想保住北良的清誉,也想保全我们霍家的脸面,可是我知道,事实不是这样的。副将回来调援兵时就告诉我了,北良为了取下那木措的脑袋,献给寒蕊公主做新婚贺礼,不顾我们之前的战略安排,也不顾你的命令和阻拦,一意孤行,强行闯入敌阵,最后导致……”
“幸亏你及时采取应急措施,回来搬援兵,又跟他一同抗敌,才不至于让蒙军诡计得逞,也维护了总体战略部署,免了我中原陷入被动。从这一点来说,北良是有错的,他活着回来要军法处置,虽然战死了,但错了就是错了,不容回避。”霍帅长叹一声道:“是他的好胜心切害了他呀,我之前一直不原让他担当前锋,就是说他勇猛有余,稳重不够……”
“霍帅你也别这么说,如果不是公主来前线成亲,北良或许,也不会起这个心,他想杀那木措,也是为了给公主看……”副帅也叹了一声:“如今,已经是这样了,说什么都没用了……”
“怪不上公主的,”霍帅黯然地坐下,沉声道:“她已经,够伤心的了……”
“你说堂堂一个公主,你就在皇宫呆着贝,大老远劳师动众地跑到前线来干什么?!我们这里打仗,那里还要照顾她,”副帅很有些脾气:“北良都那样了,大家心里都不好受,她倒好,还要一个劲折腾,也不知道省省……”
一想到寒蕊寻死,振邦也是又气又急,本来性子就急,这下更是窝火,话语也忍不住埋怨起来:“就是,她若不来,北良会想到那什么的,会抗令,会……”他瞥一眼父亲,猛地住了嘴,悻悻地嘟嚷了一句:“都怪她!一个人瞎闹腾,多出这么多事来!这回去,可怎么跟娘交代……”
“少说两句吧。”霍帅低垂着脑袋,小声说。
老年丧子,对他的打击,是巨大的。他们霍家四子一女,大儿子,也就是衍玉的父亲,很早以前就牺牲在战场上,二女儿远嫁,三子就是巧殊的丈夫南鸣,镇守西关,四子振邦常年在边境对抗蒙军,只有小儿子北良,一直带在身边,眼看成亲在即,如今说去便去了,他怎么不伤心?
振邦悻悻地住了嘴。
“霍帅,还是照我说的写吧。”平川将话题拉了回来。
霍帅摇摇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