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云轻轻地叹了一声,细声道:“你,还想着北良是么?”
红玉一惊而起,想阻止,已经来不及,眼睁睁地看着寒蕊神情沉寂下去,眼里,又是水意浮现,她用力地剜了琼云一眼,琼云自知失言,顿时哑然,紧张地望着寒蕊。寒蕊的跟前,是决计不可提起北良的,我的妈呀,就我这大嘴,闯了大祸了——
房间里静得吓人,连一根掉在地上都听得见。谁也无法预料,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寒蕊终于说话了。
还好,没有预想中的崩溃,红玉一抽,赶紧拖了琼云出去,轻手轻脚地把门带上,回头就埋怨:“你昏了头了?!”
琼云一吐舌头,半天不敢说话。
屋子里很安静,安静得,就象那春日里,营地外的草场。
她轻轻地闭上眼睛,仰起头,仿佛感到阳光铺洒下来的温暖,青青的草坡上……
“寒蕊——”远远地,那是谁在叫她?
北良啊——
遥远的天幕,缀着白云,他从坡顶急切地奔向她,暗红色的斗篷,扬起在风中,暗灰色的铠甲,随着他的步伐翻起下摆,脚下绿绿的草地,撒发出好闻的青气。阳光如此清新明媚,空气中带着湿润的暖意,太阳在此刻发出梦幻般的光彩,而北良,仿佛在彩虹中奔跑,他的笑脸,那么灿烂,纯粹得不带一丝杂质;他捧着一大把无颜六色的山花,每一朵都乐颠颠的,那么的蓬勃,带着跳跃的激动。
北良……
寒蕊颤抖的双手捂住了脸,放声痛哭。
她又崩溃了,时间并不能改变一切,北良还在她心里,已经生了根,是不能忘、不能想、不能碰的唯一。
哭声凄切地传出来,红玉就象霜打的茄子,彻底焉了,她失神地靠在门框上,用手默默地抹去脸上的泪水,一筹莫展。
平川正在视察管家布置好的喜堂,从前这些事他从来都不管,但这次,他是真的上了心,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亲自过问。
“平川,事情都办到这个份上了,你好歹也告诉娘,这新媳妇是谁啊?”郭夫人站在一旁,问道。儿子这么郑重,前所未有,这即将进门的媳妇,到底是何方神圣,她是既好奇又纳闷。
平川慢悠悠地答道:“到时候你不就知道了。”
“到时候是哪时候?”郭夫人说:“难不成还要等到新娘子进门?!”
平川微微一笑,仍旧不说。
郭夫人还想追问,忽然管家一脸喜气地跑了进来:“老夫人!将军!你们看,谁回来了?”
一转头,只看见前厅里,进来一个女子,消瘦的身形,风尘仆仆,一身布衣,头顶只包着一块头巾,看到郭夫人和平川,黑黑的脸上瞬间展开花一般的笑容,看上去,却带着苦相。
只一愣神,郭夫人忙不迭地抱住来人,哭将起来:“英霞!”
“可想死娘了,”郭夫人好不容易止住哭,问道:“你怎么回来了?”当年圣旨一道,把英霞夫妇派去伊梨治沙,未得准许,不能随意离开。这一去三年多,除了书信,再无其他,母女在信中是流不完的泪水,却始终不得见面。如今再看看女儿,哪里还有半点千斤小姐的样子,比农妇还不如,郭夫人不禁泪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