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一声轻响,细微的脚步声传进来,少顷,白色的汤盅轻轻地搁在了桌面上。一双白净的手,缓缓地收回去。
平川默默地抬起头来,正对上寒蕊微笑的眼睛。他沉默片刻,忽然说:“既然你都知道了,也好。”
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掠过寒蕊的脸庞,她笑了笑,却说:“至少现在我知道,你并不是那么讨厌我的……”
平川无奈地摇摇头,她怎么还如此执迷不悟啊。
“不讨厌,就有喜欢的可能,”寒蕊若无其事地说:“你怎么就那么肯定,你不会爱上我呢?”
“你也知道,我心里有人。”平川闷声道。
“没有关系的,我不在乎,”寒蕊急声道:“只要,只要你高兴就好。”
又来了,又来了!平川忽然有些烦了,加重语气道:“你在这里,我怎么可能不烦?!”
寒蕊吓了一跳,赶紧说:“我这就走,就走,你别烦……”拔腿就走,竟象逃一般。
平川斜着眼睛,瞪了她的背影一眼,忿然将目光转到书上。字是一个一个看下去,却全然看不进去了。
唉,他重重地叹上一口气,把书一合。
这是怎么了?本来,起个话头,是想要谢谢她的。她跑出去差点冻死的事情,就这么无声无息地结了,宫里如何交差,她定然是成心遮掩。那晚的事,他固执地认为,自己并没有错,谁让她做出一副自轻自贱的样子呢?在他面前来这套,岂不是自取其辱?
从一进门,他不是没有眼睛,母亲是冷脸冷语,英霞是极尽索取,自己也是待如寒冰,可就是这样,都没能让她死心。拉拢英霞,讨好母亲,对他的招数也是换了一套又一套,她矢志不渝,也乐此不疲。有时候,他真的怀疑,这个公主脑袋有毛病。
他以为,跟北良的一番对话,能解开北良的心结,也能让她明白他们之间是不可能的。可是即便她知道了,还是要如此装傻,就是这咬定青松不放松的坚持,让他觉得窝火。
我的老天,到底要怎样,才能让她不爱我呢——
平川想得心烦火躁,顺手端起汤盅就想喝,都到了嘴巴边上了,忽然一下,就放回了桌子上,抓了盖子重重一磕!
从此后,都不再喝她的汤!
不死心,也要逼着她死心!
院外鞭炮喧天,好不热闹。除夕夜的晚餐,也是丰盛异常。
“敬你一杯,你辛苦了。”英霞一语双关地说,平川是不管事的,他怎么会知道,寒蕊在厨房里忙了一整天。公主亲手做年夜饭,这应当成为郭家的传统,阴着整寒蕊,英霞心里可惬意了。
寒蕊哪里知道她的心思,笑着端起酒杯。
郭夫人看寒蕊一笑,心里又开始不痛快了,当即便说:“哎,人都在,却还是觉得不热闹……”
“怎么了,娘?”英霞担心地望了母亲一眼,害怕她因为父亲而伤心。
郭夫人又是一声叹:“要有个孩子跑来跑去就好了……”
寒蕊倏地一下脸色发白。
平川面无表情地,吃自己的饭。
大年初二,公主和驸马回宫。
集粹宫里用过午饭,皇上、皇后与平川和寒蕊闲话家常。没说几句,皇上竟然睡着了,皇后笑道:“你们回来,父皇高兴,多喝了几杯,你看看,醉了……”
平川赶紧接过话头:“臣也喝多了些,请娘娘准许我出去透透气,行吗?”
皇后正想跟寒蕊说些私房话,当下便爽快地答应了。
母女俩絮絮叨叨,说了许久。
看看天色已经不早,该是要送他们出宫了,皇后有些舍不得,就问了:“心心啊,你怎么老也不进宫来看母后呢,非得母后召你?”
寒蕊支吾着:“恩,家里事多。”
事多,是真的事多,还是谁要搞事出来?寒蕊不说,皇后也不好细问,皱皱眉头,眼光徐徐落到寒蕊肚子上:“巧殊已经三个月了,你呢?”
寒蕊又羞又急,不知该怎么回答,勾着脑袋不说话。
“要不要,找御医看看?”皇后关切地问。
“不要!”寒蕊恼羞成怒。
“你成亲也四个月了呢。”皇后没有生气,只说:“你们身体可好……”
“我没病!”寒蕊一看皇后的眼神,紧跟着又补上一句:“他也没病!”
“那,我给你们准备了好些补品,带回去,记得按时吃……”皇后还想说什么,寒蕊却气嘟嘟地嚷嚷起来:“我就是不想跟他生孩子,看见他就烦!我可是堂堂公主……”
“当初不是你死活要嫁给他的?”皇后诧异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你可能不能老端公主的架子,每次问起你,但凡有事,一说起来,就还是你的不对,你该记住自己的身份,不单单是公主!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听着母亲的数落,寒蕊的眼里瞬间便蓄满了泪,她一半是绝望,一半是伤心地喊道:“别说了,我都知道,你再说这些,我马上就走……”
她纵有满腹的委屈,也不敢跟母亲说,不管平川如何对她,她始终,还是爱他的。她怎么能,让母后知道真相,那平川不就全完了,她怎么能亲手葬送自己最爱的人?
皇后显然生气了:“你真是太不象话了!我还说不得你了,嫁了嫁了,就把我平日教你的全忘了,《女儿经》都读到哪里去了……”
寒蕊气极,捂着耳朵,一跺脚,冲了出去。
门页被撞开,用力哐过去,又弹回来,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