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日是十五,前后几天都是月圆的日子,光线太亮,不适合偷袭,只有今日阴霾遮天。秦军天黑后开始集结,从东、南、西三个方向形成大的包围圈,逐渐缩小,清尘必须等到秦军的包围圈缩小到知樟县内,秦阶确信他毫无察觉,而沾沾自喜,外防的方昌也放松了戒备,清尘正是抓住了这个时机,绕进我们的水域,开入乾州,以此来个金蝉脱壳。”肃淳说完,偏头往往刺竹:“是这样的吧?”
刺竹轻轻地笑了一下:“世子所言甚是。”
“沐清尘用兵,擅出险招,比的是战术,更是心机。”安王微微地扬起下巴,放眼想望对岸,却被层层黑暗阻绝,那不可知的情景,没有任何一点线索可以想象。安王无奈地转过身来,走进舱中,忍不住嘀咕:“沐清尘缘何就料定,我不会出兵?”
清尘太自负,也太张狂,为了这份桀骜,安王腾起一股要出兵的盛气,可是他也知道,这分明不是赌气的时候,咽不下这口气,他就得不到沐家军。
忍——
忽地,安王笑了起来。沐清尘啊沐清尘,本该要对你反感,却不知为何,越加喜爱起来,兴趣越浓。来日,我一定要问个清楚,你缘何,就料定我会痛快放行?
“报——”士兵跑上城墙:“苍灵渡口已经空无一人!”
果然弃渡而去!
“这也是沐清尘的果断,如果换做沐广驰,一定是宁可死守苍灵渡。”安王摸着下颌,狐疑道:“那还有一万七的士兵,凭空消失了?”不可能,三面包围,难道他们飞天遁地?
天色似乎有些发亮了,安王寻思着,该是寅时三刻了,秦军一定要进入山谷了,而沐家军要出手,也该趁早啊……
正纳闷着,忽然听见隐约间的喊杀声起来。
安王探头去望,依旧是什么都看不见。他急了,连声催问:“探子回来了没?回了没?”
回声散散地落下,有些无力,那头,寂寂无声。
安王提步,飞快地下了城墙,出了城门,直往江边——
头顶虽有微微的白光,然而,水意深深,暗色重重,在一片浓密的黑雾之后,依然,只有真切的喊杀声,撞击着安王的耳膜。他频繁地在岸边踱来踱去,不时地抬头张望,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看见一叶小舟,从浓浓的雾中摇近了……
“那边情形如何?”安王急切地问。
探子赶得急,还在喘气,回道:“沐家军已经突围…………”
已经突围了,这么快?大家惊奇间,连连追问是怎么突围出去的。
“沐家军在秦军包围圈缩小围拢知樟之时突然发兵,沐清尘打头阵,沐广驰殿后,从西面打开一个缺口,杀将而出!”探子缓了口气:“沐家军早就埋伏在山上,而且全是骑兵,两人一骑,八骑一列,快速冲下来,飞刀砍过便走,在西边打开了宽约一里的口子,所有士兵在半个时辰内全部飞蹄而去……”
“好!”安王大喊一声。
这是典型的快攻,适合突围。秦阶十万大军包围知樟县,虽然人多却是兵力分散,清尘突然出兵,而且是速战速决,秦军措手不及,未及反应过来,就让他钻了空子。
知道沐家军突围成功,安王大感快慰,他又问了一些细节,这才看看已经泛白的天色,舒心地说:“折腾了一夜,可以安心去睡觉了。”
“父王不担心沐家军如何过方昌?”肃淳亦步亦趋。
呵呵,安王笑道:“我且回去洗把脸,好好休息一下,等探子回来,自然就知道了。”
盥洗完毕,安王招呼肃淳和刺竹共进早餐,因为心情极好,也就比平时话多了些,还破天荒地亲手给肃淳盛了粥。肃淳有些受宠若惊,一时之间,激动得脸色微微泛红。
“上阵还是父子兵啊。”安王深有感触地看了肃淳一眼,感叹道:“沐清尘父子如此同心默契,不晓得我们父子,何时也能如此亲密……”
“父王……”肃淳迟疑了一下,却说不出来。他知道,自己和父王永远也不可能象清尘父子那样,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是纯粹的父子关系,还有君臣关系,更重要的是,他不是父王的唯一,父王随时可能因为不喜欢和不满而冷落自己,在这样的环境中,他不可能心无旁骛,而父王,也不可能对他倾注所有的爱和信任。
沐广驰表面刻板,对清尘却甚是纵容,而父王对人随和,对自己却甚是苛责。肃淳不敢在父王表白有太多的压力,但这压力,说来就来了——
“肃淳,分析一下清尘突围的战术吧。”安王不紧不慢地喝了口粥。
肃淳还在安王的父子亲密关系中纠结,思绪一下子还没抽出来,张口便说:“直冲而不恋战,就是快攻……”
“仅此而已?”安王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悦道:“那些细节呢,又能证明什么?”
刺竹赶紧在桌下踢了肃淳一下,肃淳这才回过神来,搜索着记忆刚要回答,忽见士兵风一般地进来,又报:“秦军在山谷外迟疑,不敢进谷。”
这是为何?刺竹有些诧异:“难道还顾忌上次谷内受伏之痛?”
“远眺谷顶,隐约有红缨飘荡,秦阶害怕又中伏击,不敢贸然。”士兵回答:“秦阶以为,山顶至少有六千伏兵。”
“噗!”的一声,安王口里的粥喷了出来,他哈哈地笑着,好半:“任地被沐清尘治住了——”
肃淳有些不解,悄悄地看了刺竹一眼。
“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