祉莲不甘心,提着麻绳,两手飞快地替换着抽,只要麻绳绷直了,就是跟船连起的,她就可以抓了绳索,顺着这船绳游过去。粗糙的麻绳带着水,从水里提起来,终于,她撤到了头,麻绳软软地抓在她的手上,那断面,是如此的整齐——
她终于明白了,是他,砍断了麻绳。手不停地颤抖着,嘴唇不停地颤抖着,眼泪,在颤抖中落下——
“沐广驰——”祉莲声嘶力竭地喊一声,浑身一软,跌坐在水里。
这一刻,她犹如万箭穿心。
为什么呀?我没有迟到,这是第二次跟着你跑出来,第一次我不怪你,可是这次,你答应了的,再也不会丢下我……为什么呀?你可知道,你跟着淮王可以这一走,也许永生,我们都无法再见……为什么呀?你要这样对待我,我抛弃了一切,义无反顾地跟着你,最后,你还是不肯回头,甚至砍断这唯一可以让我找到你的绳索。
你让我,情何以堪?你让我,如何原谅你?你是我生命中的唯一,而你却用行动告诉我,我不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
沐广驰,我恨你,我要让你,一辈子后悔……
她闭上眼睛,纵身往河里一跃。
“祉莲!”安王大声喊着,也跳入了水中。
广驰在祉莲绝望的长嚎中,回过头来,两行泪,从他眼里流下。他一抹脸,咬紧牙关,别过头,圆睁眼睛瞪着着黝黑的对岸,仿佛跟谁有仇似的,更加狠劲地划船。
淮王坐在船侧,神情复杂地望着他。
侍卫看着苍灵渡,忽然脸色一变:“她跳河了……”
“闭嘴!”广驰低吼道:“谁也不准回头看!”
他不敢回头,因为回头已是无益。他不该舍弃她,可是,他还是选择了舍弃。他答应了她的,仍然没有做到。他知道她会恨他,但是他也知道,她还是爱他的,只要他还有机会回头,她就一定会再跟他走。所以,他还存有一丝侥幸,也许到了淮北,他还可以通过别人来探视她,带走她,让她重新回到自己身边。
可是他不知道,这一次,是永久的辜负。
屋子里,陷入了沉寂,过了许久,隋先生才幽声叹道:“一个是情深,一个是义重,可惜啊,命中无缘。”
安王也感叹道:“是啊,从这里看来,沐广驰不愧是条义薄云天的汉子,可是对祉莲,就不公平了。他到底,还是有负于她……”
“父王,这样她就死心嫁给你了?”肃淳按捺不住地问道。
安王摇摇头:“她怎么刚烈,让她嫁我,还是很费了一番周章的……”
“淮王在沐广驰的护卫下,顺利过了苍灵渡,从此就如猛虎归山,马上率淮北部众起事,先皇又气又急,驾崩而去。就在众人手忙脚乱的时候,淮王操练已久的精兵已经打过了苍灵渡,直达常州。我们仓皇应敌,为保百洲无恙,只得死守常州。”安王低声道:“我在新皇登基的空隙间,还记挂着祉莲,想把他们一家接到百洲城,但祉莲执意不肯。事情就这么拖了下来……”
江家小院里,祉莲躺在床上,忽然,门开了,一个十来岁的男孩跑了进来:“祉莲姐姐!”
“小童啊,有事么?”祉莲勉强地笑了一下。
“祉莲姐姐你一定要赶快好起来,”小童说:“去看看我们的新私塾,可漂亮了,那附近村子的人,如今都想过来念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