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凝突然间迷上了坐电车。香港的电车十分有名,便捷,舒服,还便宜。她有事无事就跳上车去,车窗大敞,迎面吹来的风虽然有些沁凉,但让人喜欢。听着叮当声一路缓缓前行,心血来潮便随便挑个站下车去,吃点爱吃的。
原来时间也并不是那么难以打发。如果没有沈承泽,生活好像也还是可以继续。
许凝想,她应该渐渐地,渐渐地适应没有沈承泽的日子。
她没有再主动给沈承泽打过电话。
沈承泽一个月会打过一个来,语气淡淡地询问一下她的生活与学习。她十分诚恳以及老实地回答着他的询问,不撒娇不耍赖……
春天来了,又走了,夏天也是,来了又走了。转眼又是冬季,再一转眼,又一个春天来临。
许凝觉得自己可能会就这样一辈子老去,无生无息的,直至生命消失。
她一直没再回n城,而沈承泽也没有再到香港探望她。细数起来,不知不觉地,他们已然485天不曾见过面。
马上就是暑假了……今年,仍然不回n城吗?
许凝不是不犯愁的,福叔与周妈妈最近打来的电话越来越频繁,总是有意无意地提起,沈承泽成天只埋头工作,根本不肯注意自己身体,最近身体是越发差了,这不,又感冒了好长时间,反复发烧,又不肯去医院,也不肯让陆医生来看,药也不吃,急死人了……
许凝听着听着就径直把电话挂断了。
再听下去,她怕自己就忍不住,连夜乘机都要赶回去。
她忍了这么久……这么漫长的几百天,都过来了,怎么能功亏一溃!
周小荮与罗君昊也频频在q上给她留言,罗君昊似乎颇得上头好感,这一年多里,升了两职,如今住上了沈氏配备的小公寓,还有一辆对一般人虽然不足为奇、对罗君昊却意义非凡的的普通轿车……他很勤勉,甚至还报了夜大读。
最欣慰的要数周小荮,罗君昊有进步,她也不赖,如今在某些小报的专栏里也常有露脸。文笔是越发老练了,口齿自然也更为伶俐了,因此数落起许凝来也毫不含糊,“你是打算一辈子不回来了吗?一辈子不见沈承泽?真的?确定?我跟你说,真正的遗忘不是不见面,而是见了面也淡如陌路,心潮不会起伏。咄!我怎么就不知道我认识的许凝,原来竟然是个胆小鬼,懦弱鬼?!”
许凝作声不得,只好假装咳嗽。
周小荮才不肯这么轻易放过她,继续道,“你也说了,他又不是你亲哥哥,你喜欢他一点也没有错,没有什么见不得人。如果他真心喜欢你,应该也不会因为这个原因拒你千里,如果是真的不喜欢,你也干脆死了心好了。这么躲着避着,算怎么回事?我倒有留意,他很少上八卦,他和冯念琦那点子事,炒来炒去所有媒体都觉得不新鲜了,也都不感兴趣了……”
突然间她似乎捂住了手机,像在与别的人说话,许凝正有些发怔,周小荮已然压低了声音,“小凝,大事不妙,我刚刚得到消息,沈承泽要和冯念琦订婚!”
许凝猝不及防,心脏似被人重重踩了一脚,疼痛难忍。
“正式消息还没发布,但这个透露消息的人,消息来源一向可靠,看来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怎么办?”周小荮也急起来。
许凝嘴唇蠕动半天,说不出话。
“你等下,我问下订婚时间……啊,就在下周一。我晕!他是不打算告诉你吗?也是,他完全可以不告诉你,最充分的理由就是不影响你的学业!怎么办?真的……”
许凝挂断了电话。
手机掉落在地板上,双手难以抑制地微微颤抖,她极努力地抬起手,试图要将它们捏成拳头,双手却怎么也不听使唤。
好不容易稍镇静下来,她迅速找出护照与身份证,又自角落里翻出一个小小背包,换上鞋子,出门去。
打了个车,直奔机场。
到深圳最近一班机下午五点,票已售磬,她急得在机场里团团转。
有人走近她,“这位小姐,急着回广州?”陌生的中年男子探询地看着她,“我这里有一张机票……”
许凝大喜过望,老天也可怜她是吧!她与男子很快达成交易,多付人家两百块。
飞机晚点,她在机场打电话至航空公司,订下第二天至n城机票。
等终于飞抵广州,已然凌晨两点,她直接在机场等候。临近天明,广州突然大雨,广播不停取消航班,她心里忐忑,只要不取消航班,晚点多久都没关系。
直至晚上九点,终于登上飞往n城的飞机。 她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下来,靠在椅子上,顷刻间沉睡。
极短暂的航程,她困到极点,却在飞机即将抵达时清醒过来。忆起自己在梦里,仍然小女孩一个,在学校里受了男生欺负,无限委屈,他去接她,将她抱在膝上,极耐心地哄,又嘱福叔开车去市场,转大半天,才找到她想要的发夹子,替她别在头发上,说道,“好了,以后,哥哥不会让别人欺负你。”
她打车回沈宅。
一年多没回来,沈宅仍然老样子。又是藤蔓疯长的季节,连铁门上也爬上少许。
院子里的草坪显然刚修剪过,平整得不像话。夏夜的露水沾在草尖上,她像小时候,放着鹅卵石子路不走,偏踩过草坪去,很快便弄湿了鞋子。
整座大宅子静悄悄的……福叔与周妈妈应该都睡了,而沈承泽,应该还没回来吧。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