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国覆灭的硝烟,在经历过那场劫难的人们心里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
可怜万里关山道,年年战骨多秋草。
而他,便是将靖国将士从此掩埋的人。
“姐姐,你不能杀她,不能杀馥儿!”
景青玉梦呓不断,绿庭脸色微冷,似乎从他的梦话里听到了意想不到的事情。
当年追杀她的,难道不是陈显的人?怎么会与景素欢牵扯上?
“姐姐,你不能派人追杀馥儿,不能……”
他眼角忽的滑下几滴泪来,落在枕上。
绿庭神色变幻,片刻,将手从他掌心抽离。她摇摇晃晃的起了身,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看着景家这处贵气逼人的府邸。这是景青玉用叛国者的身份得来的荣华,是用靖国的覆灭换来的荣光。
而她,却放不下这个害她国破家亡的凶手。
“青玉,为何……为何事情会是这样的……”
若当年不是他指引敌军杀入江淮,若他会在战乱李带她远走高飞,也许所有事情都不会是如今这个模样。也许,他便不是大淮的景城王,而她,亦不是苟且偷生寻求复国之机的亡国公主,更不是风远阁的名妓。
可宿命如此,往昔逝去,无法扭转。
但她料想不到,居然从景青玉口中听到了那些话。
景素欢,难道才是当年派人追杀她的幕后主使!?
“馥儿,我带你走。我带你走……”
他的梦境忽然跳转,来到了洪武元年,武帝迁都之月。
天下安定的喜悦蔓延整个大淮。普天同庆,歌舞升平。
因战乱毁损的江淮城在半年之内修缮如昔。更甚,江淮皇宫北面还加建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名曰楚徽。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
临海郡的玩客比平时多了近五成。
景城王府恰也是在迁都这时重新修建好的。
前来恭贺的人将他灌得大醉。
从风远阁请来的名妓在大厅里起舞翩跹。轻纱若动,撩人春色。景青玉在一群舞女中一眼望见了她。顾不得宾客在场,他踉踉跄跄的穿过舞群,绕进去抓住她,忽然道:“馥儿,我带你走,我带你走……”
那是靖国亡国以后。绿庭与景青玉见得第一面。
曾经。她是美貌的公主。他是备受她父王青睐的驸马人选。
而洪武元年,他已经成为位高权重的景城王,她却只是他花了区区小钱便请入府中的舞姬。
青玉。青玉!
这个名字,就像一把刀一样刻在她心上。但却是她亲自将这柄刀送入心口。
“馥儿!”
梦中那人忽然唤道。
却不知,绿庭在旁已经泣不成声。
那一天,她入府献舞离开的时候,便见他脚步混乱的从厅堂中追了出来。
当着众臣的面,紧紧抱住了她。
风远阁的姐妹在一旁掩着嘴偷笑,可王府的侍婢却过来将他拉开。
有人道:“王爷,别失了礼数。这是风远阁的舞姬。”
说话那人是景城王府的管家闵行。显然,他已经忘了这个公主的模样。景青玉醉意熏熏的不肯放开她,闵行只好亲自将他拉开。催促绿庭道:“快走。”
走了几步,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的眼睛红得似火,恨不得将她吃掉的模样。
他还记得她吗?那时候,绿庭是这样想的。她以为,在他选择背叛的时候就已经将她抛弃不顾了。
榻上的人睡得不安稳,眉头紧紧锁着。绿庭忍不住抬手过去想将他眉头抚平,谁知才一碰到却被他额上的滚烫吓了一大跳。
“青玉,青玉……”
她着急的唤道,随后想了想,跑出去唤来侍女。
“快叫大夫过来,快!”
听闻景青玉的状况极不好。
谦云宫中,景素欢急得在踱来踱去。焦急一刻也无法停止。
宛月昨日才被东宫的人放回来。
可那位太子却把其他宫人分到了别的宫中,硬是不让他们侍奉景素欢。皇帝说了他几句,谁知太子大怒当着皇帝的面摔坏了东西,说皇帝言而无信,已经交给他处理案件怎么还能再插手。
可想而知,皇帝对太子的宠爱是任何人也无法比拟的。甚至已经到了纵容的地步,之后也只能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说,宛月刺伤太子一事的确是真。
但此时处境,能将宛月放回景素欢已经再无它求。
只是,景青玉她必须再去见他一面,怎么好好地,又遭人刺杀?
“贵妃别急。”
慕容昭庆来的时候,看见她粒米未进,那张绝世倾城的面庞在几日内枯瘦不少,发自内心的担心,“若王爷知道贵妃如此,定不能好好养伤。”
“再让我去见青玉一次。”
景素欢抓住她的手,“我保证,就如上次一样,我只要见到他一眼,说上几句话便好。”
“可上次,险些让陶妃抓了把柄。”慕容昭庆犹豫道。
景素欢倏地跪下来,语气恳切:“最后这一次,我担心青玉,我实在担心他!”
“有全景州城最好的大夫照顾王爷,贵妃不必担心,皇上那边,也方遣了御医前往景州。”她把景素欢扶起来,“皇上对王爷的重视是众所周知的,娘娘如今,应该好好想想自己的处境,陶妃是得罪不得的。”
若被陶妃抓到把柄,只怕她身后的人便会找到机会向皇帝参慕容家与景家一本。
“可……”
“没什么可是。”慕容昭庆打断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