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青云说:“回头我问一问县交通局的领导,县城到这里,什么时候可以把高速公路纳入计划。”
贺四海说:“张书记,我们柳林乡不通火车,不通高速公路,仅有的一条公路,还是县道,标准不高,这成了制约当地经济发展的头等大事。”
张青云说:“是啊,大山里,各种资源出不去,守着一座座金山,却只能要饭。还是老话说得好,要想富,先修路吗!”
大家都附和着说:“是啊,是啊!”
从酒厂出来,张青云又看了一家木器加工厂,一家糕点加工厂。
这两家也是乡里比较像样的企业,每一家都雇佣了五六十个工人,年产值有几百万。主要是在周边乡镇和县城里销售,规模都不大。
张青云边看边思考,这些小企业解决不了当地大量劳动力剩余的问题,所以,到外面打工,仍然是当地老百姓解决就业的一个最重要的途径。不出去打工,靠农业劳动,仅仅可以解决温饱问题,想要富裕,根本不可能。
出去打工,就面临着工伤事故、职业病伤害的问题,张青云就想到一家当地的矽肺病病人家里看一看,了解了解实际情况。
张青云看了看表,下午五点十分,离吃饭还有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于是就对贺四海和马宝军说:“四海同志、宝军同志,附近有没有矽肺病患者?”
贺四海说:“多的是,走,我带你去老姚家看看,他家就在这附近,走路几分钟就到了。”
众人跟着贺四海往一个胡同里走去,两边都是农民盖的四五层楼,上面的空间窄窄的,两座楼的人可以站在窗户旁相互握手。下面的路也就是两米左右,虽然还是大白天,这里却是黑森森的。
还好,地下铺的有水泥板,要不然坑坑洼洼的,更难走了。
贺四海边走边对张青云解释说:“这个老姚,在乡里现在也是一个名人了,去年有一个南方的大报记者来采访他,做了一个报道,在报纸上发表后,引起了轰动。他的照片上了南方的那个大报了。春节前,我还去看过他。”
说着话,大家已经到了一个四层楼的大门外。贺四海拍打了几下门,喊了一句:“老姚在家吗?”
门很快就开了,门口站着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农村妇女,胖胖的,她一看是贺四海,认识,连忙笑着说:“贺书记,您来了,快请进!”
贺四海说:“大嫂,老姚在家吗?”
女人说:“在,在,在屋子里躺着呢。”
贺四海指着张青云说:“这是县委张书记,他代表县委来看望你们家老姚了。”
女人笑着说:“谢谢领导,谢谢领导。”
大家都往客厅里走。
只见一间屋子里,右边靠墙的位子放了一张木板床,上面躺着一个男人,瘦骨嶙峋的,气色非常不好,他旁边的一个小圆桌上摆了很多药盒子,还有保温壶、茶杯之类的东西。
电视机柜上一个长虹彩电里正在放着电视连续剧。男人斜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看着电视机的屏幕,心情很是郁闷。
看老婆领进来一屋子的人,男人扭头看了看,一见是贺四海、马宝军陪着一个年轻的领导进来了,于是从脸上挤出几分微笑,挣扎着坐起来,说:“贺书记、马乡长,你们怎么来了?”
贺四海忙招呼他说:“老姚,继续躺着就可以了,不要下床了,县委张书记来看你来了!”
老姚气喘吁吁地说:“好,多谢领导,我这个快死的人,这一回值了!”
张青云和他握了握手,说:“老姚,你的身体现在怎么样?”
老姚说:“非常不好,呼吸困难。快活到头了,没救了。”
他老婆抹着眼泪说:“医生说了,看不好了,只能慢慢熬了。”
张青云问:“你这个病到底是怎么得上的?”
他老婆说:“都是到煤矿上打工,他是在煤井里打电钻的,也不戴口罩,三十多岁就下矿,过了几年就感觉不对劲了,回到家里,老是说累,还咳血,咳出来的血里,有花钱,他就只能在煤矿上继续干,这样就把病给耽误了。前几年他身体很差,干不动活了,走路都气喘,到医院一检查,人家建议到东州职业病医院住院治疗,说是患上了矽肺病,你看,我们在那里住院了几个月,花了四万多块,从肺里洗出来的东西都是黑乎乎的煤灰。你看这个瓶子,就是这些东西。”
女人拿起来一个瓶子,只见里面黑乎乎的。女人说:“医院里的医生说,拿回去做个纪念吧!”
张青云看了看,真是黑乎乎的,像是煤灰一样的东西。
张青云问:“老姚这病,治疗下来需要多少钱?”
女人说:“那谁知道啊,反正我们是治不起了,才回来的。三个多月,就花了四万多,我们是没钱了,没办法了。”
张青云问:“煤矿上有什么说法?”
女人说:“什么说法也没有!他打工,换了好几家煤矿,都是私人的煤矿,也没有签订劳动合同,人家根本就不承认他是矿上的人。”
张青云问:“你们现在靠什么生活?”
女人说:“出租房子,我们上面的三层,都出租出去了,每个月有一千多块的收入,女儿在南方打工,每个月给我们寄一千块,够给老姚买药吃的了。儿子在酒厂当保安,还要养家糊口,自己管住自己都困难,有时候还要找我们俩要钱。”
张青云问:“你们家享受低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