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质差的人一旦掌握了公共权力,掌握了任意宰割老百姓的权力,那他的破坏力是惊人的,他们对体制的冲击是毁灭性的,让普通人对社会怨恨、绝望,有一种屈辱感,不公平感,从而丧失对生活的信心。
就拿赖春红来说吧,他在党校可以说是一手遮天,他想用谁就用谁,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出去玩了,随便找个理由,就可以以参加会议或者交流的名义,出省、出国旅游考察,也可以说是度假,想花多钱就花多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真正做到吃喝嫖赌全报销,随便开个**,就报了账,反正财务、会计、办公室主任都是他一手提拔的心腹,大家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心知肚明就得了。
而普通人,他给你制定的规矩多了,迟到一次,口头批评;顶撞领导一次,扣三十块钱奖金。反正鼻子大压嘴,什么都是他说了算。就拿出差这件事,他可以住五星级酒店,一晚上消费上万元,你要是小百姓一个,只能住80块一天的低级宾馆,在有些城市里这样的酒店根本就不好找。
什么都讲个三六九等,什么都论级别,这种典型的官本位思想,在生活中真是发达到了极点。你作为一个普通人,每天一睁眼,就要自己提醒自己,我是个什么身份的人?怎么做才合乎我的身份?每一个环节都是对你身份的提醒,对你尊严的伤害,提醒你是个小人物,牛气不得,受气是你应该的命运,要忍气吞声,这样一天天活着,真他妈的累死人!
就拿党校的职工来说吧,就有七种等级,校领导,系主任,副主任,一般的普通职工,有编制的职工,没编制的但有聘用合同的职工,临时工。
张青云报名,他又像发现世界奇迹一样,发现自己在党校的地位虽然低下,位居第四等,属于有编制的普通职工,但到了学校的报名处,他才知道,就自己这个身份,到了这里,和农民工兄弟和失业的小市民一比,自己的地位升了,变成了第一等。
原来学校的报名通知上明明白白的写着,新生报名分六种情况:第一种,有居民户口本,有房产证的;第二种,有居民户口本,没有房产证的,但有购房合同,有**,有单位证明的;第三种,农民工子女,有打工单位证明和居住证明的;第四种,三代同堂的,户口随祖父祖母的,有房产证;第五种,拆迁户,有户口本,有拆迁证明的;第六种,有户口本,租房户,有街道和居委会证明的。
哈哈!张青云判断,世界上或许没有任何一个别的国家有我们如此详细的儿童入学规则,你的户口,你的经济状况都写的明明白白,你是什么样的人,属于哪个等级,小孩子从小就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的心灵从小就受到了伤害,父母是个没本事的人,他连房子都买不起,他是个居无定所的人。孩子会认为,我们家是穷人,别人看不起的人。
这种人为的划分,这种等级森严的制度,深入到每一个人的骨髓里,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小时候经常唱,砸碎万恶的旧社会,翻身农奴得解放。以为到了新社会就人人平等了,谁料想有关部门创造的户籍制度、城乡分割的二元社会结构,和一些大城市人为制造的门槛,让张青云这种出身于社会底层的人,感到人生是越活越复杂,似乎每前进一步,就有被脱一层皮的感觉。
就是因为你的出身、户口、贫富、长相、气质、社会关系,你随时面临和别人的不公平竞争。同是一个大学毕业的,就因为人家会投胎,父母是北京人,他天生就有了留京的指标。你是外地孩子,学习不进入前几名,得不到留京指标,你就只好哪里来到哪里去。他可以不劳而获,不用跑就到了终点;而你必须拼命跑完全程,还要把大批的对手比下去,获得好的名次,这你才有资格到达终点,这是什么狗屁逻辑?什么狗屁的制度设计?照这个逻辑推出的结论只能是这样的——首都是北京人的首都,不是全国人民的首都。
张青云带着儿子在街道上溜达时,每每看到在城市的建筑工地上打工的农民兄弟,穿着脏脏的衣服,戴着安全帽,皮肤被晒得成了焦碳的颜色,裤腿上不是泥就是油漆,脚上的皮鞋早已经变了型,看不出原来是黑的还是白的,肯定从来没有擦过。他们嘴里叼着劣质的香烟,走路一摇一晃的,还哼着小曲。
张青云看着他们就出神,就想到自己当初要是没考上大学,就会和他们过一样的日子,每天乐乐呵呵的,农忙时回家种种地,帮帮乡下的老婆收割庄稼;农闲时就到了城市里,凭自己的手艺打工挣点活便钱,也没有时间读书思考问题,也不会有任何怨天尤人的想法。随便得到一点东西,就感激得要命,满足得要命,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另一种“幸福”。
“幸福”,做农民实在是“幸福”,不是有一个调查吗,问中国现在哪个阶层的人感到最幸福?结果网上公布出来了,是农民,农民的幸福感最强。
于是就有专家学者出来,立即论证为什么农民感到最幸福?发了一通鸿篇大论,结论是农民们生活在现在,实在是应该满足了。张青云看了他们的议论,心里骂了一句“王八蛋!狗日的!”就你们那水平,还配称专家,歇了吧你!要是在一个公平竞争的社会里,就你瞎子摸象似的搞出的那种东西,也叫成果!不饿死就算不错了,实在不配坐在那么好的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