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中起了风,吹拂树枝瑟瑟摆动。进入了枯黄的秋,一地的败叶残花,斑驳了看似无缺的月。
院中的湿润已分不清是源于哪一场雨。
案几上摆着半樽薄酒,澄澈的酒水静卧其中,散发着浓郁的酒香。
杜氏用手指蘸了蘸,在桌面上写了两个字:无味。
这是时映菡送来的酒,不过是出于杜氏的好奇,想要尝一尝时映菡丢失的酒有什么独到之处,可惜,这一罐子酒,只比普通的水要有些酒香罢了,没有什么特别。
她是眼睁睁瞧着时映菡从屋中取出的,也不知是不是新酿的。
“问清楚了吗?”杜氏终于开口。
若烟侧头瞧了瞧杜氏的字,忍不住笑了起来。她一直瞧不上时映菡,总是会轻看了几分。如若不是时映菡还会调色,她怕是会将时映菡更加轻看了去。
姑娘家酿酒,怎么会好喝?
不过是打发时间的物件。
“问了,有奴婢看到贾十八娘先出了屋子,随后三娘跟着去了。再之后的事情,就是三娘慌乱地逃跑了,听闻是在她院子附近传来的尖叫声。”
“你觉得,三娘这伤有没有什么蹊跷?”
“能有什么蹊跷,还不是大娘用了手段。不过这大娘办事,真是不妥当,闹得这般厉害。”
杜氏却摇了摇头:“未必,如若大娘真是想要用这种手段,是不会派刘妈妈的儿子去的,而是用其他的人。”
若烟听了,也觉得有理,便也疑惑了:“难不成真是像那两个人说的那样,三娘是自己……”
“我瞧着,母亲也是猜到了,才会连三娘也不理了。”
“不会啊,老夫人还是很照顾三娘啊!”
“若是按照母亲对三娘的喜欢,三娘受伤,她定然会罚得更重。可是这一次,她只是象征性地做了个样子,三娘回去之后,也没有派人去给三娘送药,还取消了晚上一同进餐的事情,这就是说明,老夫人也有些生气了。就看三娘机灵不机灵,能不能将母亲哄好了。”
若烟完全糊涂了,她根本就没想到这么深。
“轻易不要与三娘为敌,现在,怕是三娘也不会让大娘安生了,我们等着看好戏就是了,看看三娘能将大娘如何。”杜氏说着,让若烟将桌上的酒撤掉,随后笑眯眯的,一副等待看好戏的模样。
秋风萧瑟,亦有酒香飘散,只是这酒极为甘醇,是这世间绝无仅有的好酒。
时映菡晃着酒盅,轻轻抿了一口,便开始轻叹。
她酿的酒,品一口,就足以醉人。
她想在酒上动手脚,有时隔空就可以,只要距离她不超过一丈的水,她都能控制,所以杜氏的酒,注定是平淡无奇的。
她不想引起杜氏的注意,也不想时家的人再打她酒的主意。
“祖母她……睡了吗?”时映菡声音略显低沉地问碧凡。
碧凡也知道她在想什么,点了点头:“她老人家年纪大了,身体不好……”
“身体不好,我还总是给她添乱,算不算不孝?”
“您也是逼不得已。”
“这事本不必如此偏激,我却还是这般做了,为的不过是借机报复刘妈妈一番。如此狠辣,却是与大姐无异了。”
“娘子,您莫要如此想……”
“算了,我都想得明白,你也早些去休息吧。”
碧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退下了。临走时,她还看向屋中摆放着的酒坛子,不明白时映菡为何突然将他们宝贝似的全部收在自己的房中。
屋中恢复了平静。
时映菡走到梳妆台前,取出王七郎送给她的熏香,拧开,揭开金鸭香炉背上的镂空盖子,轻轻地拨弄腹内如同白面般的霜灰。
在香灰上戳出一个个小巧玲珑的洞来,直到通透开了那即将被压灭的火使其重新燃起,透出一丝丝暖意来,才放下香箸。从一侧雕着精美流云图案的锦盒里面,取出几粒新买来的上好香料放入云母片中。须臾,一股子浓郁的安息香从金鸭的扁嘴之中飘散而出,在屋中氤氲不散。
将熏香放在桌面上,又为自己倒了一杯水。
“咣当”声响,好似大风扬起了沙石,刚巧砸中了窗户。
时映菡侧头去看那窗户,并未理会,而是吹了灯,转身上床。
窗外风儿呼啸着,好似女人低哑地吟唱着悲伤的曲调,又好似是天空的怒吼。
突兀的,窗子被人从外面打开,时映菡侧头去看,看到有一个人,丢进来了两贯钱,随后伸进一只手来,指了指墙角的酒罐子。
这酒鬼,居然这么快就上钩了。
时映菡看着这个人滑稽的样子,不由得觉得好笑,便也只是冷眼瞧着。
她早就习惯了这个人突兀地出现在她的窗外,没有恶意,有的时候似乎只是觉得无聊,过来偷听她说话,或者是来她的院子里面偷酒喝。说这个人是有意来调查自己,显得太不敬业。说这个人只是偶尔路过,却出现得太过频繁。
时映菡好奇他的身份,甚至不知道他是男是女,多大年纪。
“回答我几个问题,我送你一罐。”时映菡终于开口,懒洋洋地说道。
那人似乎没想到她居然这么爽快,还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当即笑出声来,随后一个跃身进入了屋中,快速将窗户关上。
屋中出现了一道朦胧的身影,进来之后先是颇为规矩地脱鞋,将鞋子放到一侧,随后走到桌前坐下,取出时映菡之前未喝完的酒杯继续喝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