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一放话,自然又挑起了昨日刚刚熄灭的硝烟。
就见鲁婕妤面色尴尬,慌忙起身陪笑道:“娘娘多骂臣妾几句,臣妾自余美人落水后,这心里不知有多愧疚,昨夜也不曾好睡,每每一闭眼就看见余美人呼救的场景。若余美人腹中的龙种因臣妾而有个闪失,臣妾便是死一百回也不得偿还。”
皇后忙摆手:“快起来,连万岁都说这错儿不完全在你,你何必还这样在意!”
雁妃在旁边心中冷哼,可见孩子不是她们俩的,说的都是场面话。若险些丧命的是皇后,雁妃倒想看看她还能不能这样淡定。想到此处,雁妃不禁呵呵一笑:
“皇后娘娘说的是,咱们万岁爷是真心疼鲁婕妤。不过这件事倒也给大家提了醒,今后没事儿少往那水边走,保不准一失足就跌进去!吃几口脏水也就罢了,就怕糊里糊涂丢了性命还落得一身埋怨!”
皇后心中不悦:雁妃从怀孕之后就变得有些刻薄,现在连她这个皇后也不大放在心上,时而就在诸多嫔妃的面前与自己抢话。看来也该出手消减消减雁妃的风头,免得她再不知好歹,迟早会重走武贵妃的老路子。
皇后轻笑:“雁妃的担心不无道理。宫里进了新人,难免有个别人心中不舒服,或一时管不住自己,胡乱做出丑事,倒也别怪本宫多年的情分,照样要按照老祖宗的规矩办事!”
皇后的话说到后面几句时已全无最初的温和,只剩下冷漠和无情。众妃嫔们纷纷起身应诺。话是将给谁听的,谁心里最清楚明了。
等散了人,鲁菱悦刻意在门外等着郑离。见她出来,鲁菱悦赶忙堆着笑脸走上前:“郑妹妹,听说皇后娘娘把你指派给了余妹妹?咱们正巧一路,你不知我心里多惦记她。昨夜哭了半宿,瞧这眼都熬红了!”
鲁菱悦一指自己的眼睛,像是没事儿人一样,完全看不出昨天就是她狠下心肠把余氏推入水中。不知内情的,若看见此景,怕还会以为鲁菱悦对余氏是真真切切的关心。
郑离抿嘴笑道:“鲁婕妤的好意。郑离先代余美人心领,可太医早交代过。美人这是心病,还要静心调养,连皇后娘娘都发话,不准人随意去瞧。要不......”郑离语气微微一顿,继而笑着:“要不我陪着婕妤进去问问娘娘,看娘娘如何下懿旨?”
鲁菱悦连连摆手:“我好糊涂,竟忘了娘娘的吩咐,幸而是郑妹妹提点我!怪不得进宫前祖母嘱咐,要我多与郑妹妹往来。姐姐以前做的那些糊涂荒唐事。妹妹别放在心上。”
鲁菱悦试着去拉郑离的衣袖。
郑离心里十分不情愿,可又担心自己做的太多引来鲁菱悦的怀疑和警惕,遂不去理睬对方的小动作,只叹道:“鲁婕妤说起姊妹情分......也不知岳孺人在宫里怎么样!”
鲁菱悦眼睛一亮,强压下兴奋之色,声音掺杂着细微的颤抖:“我听说太子新纳了三妹妹身边的丫头?别人不了解。我却最清楚不过,三妹妹那个火爆性子,可不要活活气死?”
最好气死了岳三娘,她方能出这口恶气!
郑离睨着对方:“婕妤刚被接进行宫,自然不知道,皇后娘娘已经说过了太子殿下,如今那个丫头仍旧被打发回岳孺人身边为婢女。说到底。皇后娘娘还是十分疼爱这个儿媳。有娘娘照拂,岳孺人何必跟一个不相干的人动怒?不过,鲁婕妤倒可以时常去东宫探望,想必岳孺人会十分高兴。”
鲁菱悦嗔道:“万岁爷罚了我回宫闭门思过,我可哪来的机会去瞧三妹妹?”
她眼珠子转了转,耐着性子哄郑离:“郑妹妹,你是皇后娘娘的心腹,说一句话比我说十句都管用。不如你去求一求皇后,让她免了我这禁闭的责罚,我保证今后是不会犯浑的!”
郑离不说答应,也不说拒绝,只告诉鲁菱悦明日回宫找了机会再帮她说和。鲁菱悦感激不尽,亲自把郑离送到香花馆门口,往里面张望七八眼才略显不甘心的转身离去。
郑离穿过花香四溢的中庭,顺着回廊绕了半圈,一进屋,余美人便急忙道:“花缘说,刚刚是鲁婕妤在门口东张西望?”
郑离笑而不答,目光扫了扫梳妆台上的奁盒,盒盖大开,皇上和皇后赏赐的东西明晃晃金灿灿的摆在那儿,萧婉彤的珠钗落在最上面。
余美人小声道:“我不敢离开屋子,从头到尾盯着!除了花缘进来送过消息,就是给我梳头的春桃多进来两回。一回端药,一回说廊下的日头好,拿了鹦鹉笼子出去。我按着书女说的只扮虚弱的模样,倒也没拦着。”
余美人已经开始怀疑身边这个春桃,郑离却叫她别太早下结论。
次日万岁领着浩浩荡荡的人回宫,临行前特意打发安盛送来一驾车。这车有个雅致的名字,叫做丹绣八宝美人车。宫中只三辆,一驾给了武贵妃,一驾给了雁妃,剩下这个就便宜了余美人。
香花馆中另外三位美人纷纷出来道贺,不管是不是眼馋,可看着停在院中的丹绣八宝车,大家脸上的羡慕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住。
这车轮子大且结实,厢内又铺着厚厚的毡垫,三面各有小窗,悬着修竹山上的青竹制成的帘子,碧莹莹,细颤颤,又透气又生凉。
郑离叫花缘和花镜陪着余氏,自己则领了春桃等坐在自己的马车中。
春桃上了车还恋恋不舍的掀着帘子张望前面的丹绣八宝美人车,郑离就坐在她旁边,双目微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