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孩子的倚华忍不住继续唠叨:“你看看,你看看,马上就快过年了,我这儿连个可心的帮佣都找不着。这可怎么办?”
香菡忙得团团转,连理会她的功夫都没有。病好后见她态度转变,索性一直黏在她身边的卿远又管不住自己的嘴:“娘真聒噪,要是云姨在这儿肯定会说,人家干活的还没说什么,你这闲着的倒是话多!”
倚华轻轻揪了卿远一下耳朵:“你学她学得倒像!”
腾出手的香菡笑道:“我们卿远就是聪明,模仿的惟妙惟肖的!”
倚华悠悠地叹口气:“也不知道那丫头嫁人后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把她那没心没肺的脾气改改……。”
嫁入国公府的朗云如果能听到倚华这句话,一定会泪流满面地表示,过得不好,一点也不好。脾气没改,也不打算改!
林慕遥本是个好脾气的,两人心意相通,洞房花烛,水乳交融,之后的日子也算是琴瑟和鸣。可就是一点忍不了,就是国公府的人都太惹人厌了!
第二天去敬茶的时候,一路上就听见下人窃窃私语:
“堂少爷身边那个就是少奶奶?”
“就这长相气度,跟宫里的小姐比,差远了!”
“嘘,哪儿有这么混比的?听说这少奶奶是宫女出身,咱们家小姐可是响当当的妃子娘娘!”
“不是说是贵妃娘娘的干妹妹么,怎么又是宫女出身了?”
“你不知道吧,贵妃娘娘也是宫女出身。跟咱家这位少奶奶可是共患难的交情呢!”
“还以为是什么高门大户,原来也不过是端茶倒水的人……。”
朗云听得心头火起,一时冲动想过去理论理论,被林慕遥一把拖住:“跟她们这帮下人计较什么?回头我叫管家去教训教训就好了。”
朗云冷哼一声。挣了半天却没挣开他的手。她瞪了他一眼,想说什么却始终没能说出来。
进了正堂,两人老老实实地给林国公敬茶,不想他不但没及时接过,还絮叨起来:“侄媳妇啊,既然你进了这国公府的门,就该懂国公府的规矩。林家女眷的行事、风采,在整个京城都是数得着的。你虽是新妇,也该时刻注意。免得一不小心丢了我们家皇亲国戚的脸面!”
朗云面上恭敬,心里却腹诽:“男人没用就靠女人出彩,靠当外戚发家这也值得一说!什么国公府的规矩,姑娘我在宫中混了这些年,都没出什么错,还会给你丢脸!哼!”
林国公拍一拍手:“柳先生,你出来吧。”
话音刚落,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妇人从后面的屏风绕出来。脚步稳当,眉目含笑,意态潇洒。她走到离林慕遥朗云二人不远处停下来:“这位就是贵妃娘娘的义妹。国公府的新妇了?“
林国公矜持地捋了一把胡须:“正是。这次请柳先生来,是想请您教授她书画之道。您也知道,如今这京城风气浮华,官员家眷不以相夫教子为意,却以争才炫艺为能。您也知道,自我发妻逝后,无心续娶,因而于女眷交际上就每每落后别人一步,真是愧对祖先……如今。新妇进门。自然要重整旗鼓,做好了也能让宫中的太后和贤妃高兴高兴。”
朗云目瞪口呆。不顾自己还跪在下面,赶紧向林慕遥挪了挪:“国公爷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重整旗鼓?”
林慕遥不赞成地皱皱眉:“伯父,没必要这样吧?一来我并非是袭爵之人。我的妻子代替国公府出去交际,名不正言不顺,二来朗云她也不适合这样的场合。这件事还请伯父三思啊。”
国公怒道:“你弟弟年幼,一时半会还娶不了亲。你也是国公府的人,叫你媳妇多学点东西,好为我们国公府挣点脸面有什么不对!”
柳先生出来打圆场:“书画本是风雅之事,不学固然无伤大雅,可学了也能增添几分兴味,不是吗?我看少夫人天资聪颖,又是宫中出身,想必对这书画之道也是知之甚深。不如就与我一起,以艺自娱,如何?”
朗云的脸都快黑了。当年在宫中,文茵擅诗文,喜水墨写意。倚华一手好字,最爱工笔花鸟。唯独她志不在此,做诗嫌韵多,画画嫌麻烦,只对刺绣,烹饪这些“小女子”的东西感兴趣。后来跟了任倚华出宫,天天忙着家长里短,更是没空做那些“风花雪月”的事儿。如今要她学书画之道,去跟那些诰命夫人你来我往互相吹捧,还不如杀了她痛快!
她又不是任倚华!
朗云求助的眼神看向林慕遥,林慕遥刚要再说话,被林国公一句话噎了回去:“这可是宫中的意思。怎么,刚结了亲就不顾媒人了?你们不听我的,我无所谓,可是两位娘娘的话,你们也不听?”
朗云和林慕遥异口同声道:“两位娘娘的话?”
这边朗云又疑惑又愁苦,那边倚华聊她聊得欢。
“那丫头嫁人我倒是不大担心,她跟我和阿茵不一样,我们两喜欢琴棋书画那些虚招子,她却是更实在些。你看,家里的针线活儿,像样的基本都是她的手笔。人虽有些莽撞,但该做的都做的漂亮。林校尉又不是个挑剔的。只要那林家和宫中那位别再难为她,就万事大吉。还好如今柔妃有了身子,贤妃与阿茵结盟,一时半会应该不会出什么变故。”
香菡赞同地点点头,然后伸手捶了捶自己有点酸疼的肩膀。
倚华看着担心,妥协地呼出一口气:“罢了罢了,等明天的人到了,不拘什么随便挑一个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