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第宴虽说不过是一个宴会,但是程序有些繁琐,首先是要一个德高望重的老者祝辞,以示皇恩浩荡与老辈大臣的殷殷之心。
此次的老者身着一身灰色的布袍,有些花白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用一顶深灰色的帽子包的整整齐齐,脸上的皱纹遮不住严肃庄重的神态,看起来虽是年过花甲,但是声如洪钟,无半分衰老之态。
“这是赵老,乃是翰林院掌院学士。”云惟缓缓开口,为华溪烟解释道。
文渊阁学士素有“内相”之称,参与机要,地位可见一斑,尤其这掌院学士,官拜从二品,此次前来嵺州,可见皇上对嵺州文官会试的看重。
“此人还是赵清如的祖父。”云惟再次开口,眸光看着华溪烟,多了一抹深沉。
华溪烟脑子一转便明白了云惟的意思,只是清浅一笑,不做言语。
祝辞过后便是问礼,这问礼倒是很有意思,要每位学子拿了雕着金蟾的金筷从金盆里夹了摘好的桂枝出来,意为“金蟾折桂”。由于每次夹出来的数量不同,人们便觉得夹出的桂枝越多,在会试中便能取得更为靠前的名次。本来便是无稽之谈,但是这学子们却是信奉得紧。
赵老还有其它几位京城来的官员当先意思了一下,以示重视,接着便是云惟前去,缓缓夹了一根桂枝出来,置于一边的楠木桌上。
华溪烟盯着云惟手中的金筷,那筷顶的蟾蜍在阳光下光芒浅浅,小巧玲珑,可见雕琢之人工艺之精湛。
“接下来有请华小姐吧。”忽然旁边传来一温婉的女声,正是重新梳妆打扮好的赵清如。
华溪烟眸光潋滟,她倒是很是好奇这孙家舍了什么样的局,这赵清如居然在落水两次的情况下还强撑着来看热闹。
“胡闹!会试大事,岂是女子可上的?”赵老吹着胡子,瞪着赵清如。
赵清如对于赵老倒是没有丝毫畏惧,只是说道:“华家历代文官致仕,华小姐这般这般出身,前去做个表率也是再合适不过了。”
一边的谢嫣也挽了挽臂上的披帛,慵声开口:“确实不错,况且历代并不是没有女子折桂的案例。之前平乐郡主女扮男装混进国子监,行了这折桂礼不说,还取得甲子第四名的成绩,被作为一段佳话广为流传,所以这华小姐上去,也无可厚非?”
平乐郡主的事迹赵老自然知道,但是现在也只是说道:“一个区区县令之女,怎能和平乐郡主相提并论?”
“赵老这般未免有失偏颇。”谢嫣摇摇头,“我们此次建议也是为了文官会试的成绩,无论期间过程如何,只要最后学子们高中便好,就算是女子又如何。本来问礼便是一个仪式,女子上来也无伤大雅。况且谢小姐骨骼清奇,面有书卷气,自然是合适的。”
华溪烟在一边很是淡然地看着几人,唇边勾起一抹饶有兴趣的笑意。
这几人想尽一切办法要将她推上去,她倒是很是好奇,这些个人有着怎样的算计。
“自古以来巾帼不让须眉者多的是,赵老这般确实太过偏颇。”众人正沉思间,杨瑾容清亮亮的声音响起,众人全部转过了头。
众人只觉这女子艳裳如火,杏眼含波,发间的琉璃珠花衬得面若桃李,质赛芙蓉。樱唇嫣红,真真一朵含春的桃花。
“原来是杨小姐!”谢嫣看着杨瑾容,眼神一禀,随即笑开,缓缓说道。
杨瑾容娇笑着点头。两名女子一雍容、一娇俏,各有风姿,但都是光彩照人,富贵莫言。
往年的祝第宴都是朝中大臣前来,从未有过这般世家公子小姐云集的场面,一众寒门学子看着,面上除了经验便是钦羡,还有的便是对与生俱来的富贵的渴望与唏嘘。
“杨小姐也觉得应该让这女子上来?”赵老缓缓捋着下吧的山羊胡,慢悠悠地看口。
杨瑾容脸上的笑意很深,宛如精灵,脆生生地道:“我圣天本就是女帝开国,前有女进士平乐郡主,现有女将军临平长公主,无一不是女中巾帼,要是赵老仅仅凭女子身份就对华小姐有什么偏见的话,未免不妥。”
不愧是世家女子,虽说是一副天真无邪的面孔,但是说出的话可是句句在理,让人找不到一丝反驳之句。
转头看着为自己说话的杨瑾容,华溪烟面上没有什么神色,只是淡淡敛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掩下眼中神色。
其余之人只是作壁上观,看着场中周身满是淡定之态,似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女子,心思莫名。
“两位所言有理,如此便请华小姐吧!”赵老身边的另外一名中年男子开口,浑厚的嗓音透露出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
此人年逾不惑,方正的国字脸,眼窝很深,身躯高大,声音气如洪钟,刚强有礼,正是现今吏部尚书郭焱。
“既然如此,那边恭敬不如从命了。”华溪烟说罢,提起裙摆缓缓上前。
她走的很慢,身板挺得笔直,周身沉淀着一种自然温和的气息,并没有因为可以上前行这折桂礼有丝毫的骄傲之态。
折桂礼用的是特质的玉台,成色翠绿,手感顺滑,站的近了可以看到里边水波般细细的玉晕。一个金盆里整齐地摆着桂枝,旁边的玉架上摆着几双金筷。
华溪烟伸手拿过一双,虽说金筷很是小巧但是分量不轻,拿在手中有沉甸甸之感。筷顶的金蟾静静地卧伏着,虽说小巧,但是体态神色极为清晰。
金筷衬得她素白的手如羊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