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吞了吞口水,壮着胆子问道:“她对付温家的一切举动,是不是都没有瞒着你?”
云祁想了想,缓缓点头。
“无论是她对付谁,都会只会你,可对?”
云祁再次点头。
“那近日运了一批兵器去北戎,这件事情你可是知晓?”
兵器?云祁一怔,缓缓摇头。
“我也是刚才得到的消息,那兵器的运出地还未查明,但是确确实实是运去给北戎的,所幸数量不多,一路上也算是平安。”
“你的心思是那批兵器如今已经到了北戎?”云祁低声问道。
女子点头:“押送的人乃是极为精锐的暗卫,所以我们这么晚才得到消息。若不是师兄一直着人注意着北戎的局势,怕是到现在我们被蒙在鼓里也是有可能的。”
云祁沉默不语,脸上忽然闪过一抹灰白的神色。
“华溪烟是个聪明的人。”女子再次开口,“她的心智胆量远远超出我的想象,兵器这种一般人避犹不及的东西她都能玩的这么游刃有余,当真令人赞叹万分。”
见云祁半晌没有答话,女子接着道:“师兄,你是不是感到很挫败?这么重大的事宜她竟然没有知会你?”
“她怀疑你了。”
短短的五个字,宛如一把重锤,重重地砸到云祁心上,极疼极痛,痛到了一种难以呼吸的地步。
这一直是云祁不敢想的事情,也是他一直在逃避的事实。他向来知道纸包不住火,尤其是对于华溪烟这种聪明过头的人。所以他一直小心翼翼地部署着,延迟着这一天的到来。
女子走进了云祁,再次开口道:“那个真相,你是自己揭开,还是旁人揭晓,师兄,你自己掂量。”
掂量清楚,又有何用?江山美人孰轻孰重,他早便在心中有了答案,在许多年前,便有了答案,那个答案在他心里,生根发芽,坚定不移。
只是日积月累,伴随着每一个日夜的流逝,有些东西早在不知不觉之中发生了改变,就连当初那个决绝的答案,也变得模糊了起来。
女子自然看清楚了云祁脸上的挣扎,她也深知华溪烟其人的魅力,不光是出色的外表,满腹的谋略,勇武的胆识,深知还有着较之男子不遑多让的雄心壮志以及敢爱敢恨毫不做作的豁达情感。
冲着这几点,足以让云祁在不知不觉中为她倾心。
似乎是不忍看云祁痛苦挣扎,女子吁了一口气,安慰道:“说不定她是要告诉你的,只不过消息还没到罢了。”
夜色降临,没有掌灯的房间变得更加昏暗,云祁一言不发地坐在椅子上,一身白衣似乎也沾染了尘世间的喧嚣,失去了以往的清华。
二人都知道,刚刚那一句劝慰是多么无力。若是华溪烟再次坦诚相待,那么云祁心中的愧疚就会更深一分,等到真正东窗事发的那一日,局面会变得更加不可挽回。
所以相比之下,他宁愿华溪烟不要告诉他,就这么瞒着他。生平第一次,云祁竟然觉得欺瞒,是一件如此美好的事情。
有句话说,担心什么来什么。这句话在两日后的那纸信笺之上,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
信是华溪烟亲手传来的,云祁看着那一纸含着女子风骨的狂草,心中五味杂陈。
他记得华溪烟最拿手的是小篆和簪花小楷。是偶然见他写了狂草之后才开始练习,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已经初具规模。
云祁还记得当初华溪烟询问自己为何不习行楷,当时他是震惊的,因为他所习确实是行楷,只不过一直不表于人前,想不得竟然被她一语中的。
想到连自己最拿手的字都瞒着她,而她却为了自己的喜好习了这一手狂草。云祁只觉得脑中像是千万绳结搅于一处再也无法解开,而心中剩下的更是被狂风肆虐之后寸草不生的苍凉与荒寂。
信中所说与之前师妹所言相差无几,华溪烟还特别强调了之前没有告诉云祁是不想借助他的力量。云祁自然知道华溪烟为何这么打算,兵器不同于粮草布匹,若是一旦被人发现那便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她是怕事情一旦败露连累了自己。
云祁放下了手中的信笺举步走到了窗前,猛地推开窗户,春日的阳光洒进来屋子,驱散走了满室的晦暗与阴沉,云祁看着窗外的万物复苏的欣欣向荣之景,觉得自己的心像是封入了一个万丈寒潭之中,饶是千丈光芒也难以破冰碎雪照射进去。
与云祁的纠葛烦闷不同,华溪烟正悠闲地坐在自己的闺阁之中与杨瑾容闲话家常。
杨瑾容百无聊赖地支着脑袋,嘟着嘴道:“今日一早哥哥便被皇上叫进了宫中,据说是有要事商议。哥哥本来说是要陪我去进香的。”
“进香?”华溪烟挑眉,“你好好地进什么香?”
杨瑾容忽然换上一副神秘兮兮的语气:“华姐姐不知道吧,京城外边有一处寺庙,虽然很小,但是听说极为灵验,我想去求几道平安符。”
华溪烟轻笑:“有多灵?”
“嗯……我听说啊,之前有个村子里面有对夫妻成亲多年无子,去里面拜了一拜,结果一个月后就有孕了!还有一个夫人生病了,她的儿子去里面求了一道符水,那妇人喝了之后就病好了!还有一个男人考了二十多年文官会试也没有什么结果,拜了之后第二年就中了!还有啊……”
“停停!”华溪烟伸手打断了杨瑾容滔滔不绝的举例,有些不信地问道,“真的那么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