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森的出现让段志城大吃一惊,他显然想掩盖眼前的这不堪的一幕,但又不知该如何掩盖。
裴义急切地用眼神暗示李森,李森看懂了,裴义是想让李森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李森领会了,于是装傻:“段伯伯,子文怎么了?刚才发生危险了吗?我听到有声音才进来的!”
段志武立刻就坡下驴:“啊——是呀,是呀,刚才有人来袭击子文,幸亏子文身边有保镖,没什么大碍,仪式要开始了吧,子文,”他走过去拉起了段子文,“快和森小姐一起出去招呼客人,仪式要开始了!”
然后用冷冷的眼神剜了一眼段子文,这一眼,冷若冷霜。
段子文低头站了起来,拽着李森的胳膊往大厅走,但走得有些艰难,不知道伤到了哪里。
大厅的中间有一个造型精致的蛋糕塔,这里将举行一个小型的庆祝仪式,就象所有的生日宴会一样,但宴会的主人,已经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段子文本来就白皙的面庞,现在变成了惨白;李森的大脑在飞快地运转:段志武下一步会怎么做?自己是不是就要失去段子文这个靠山了,那么,一直虎视眈眈的陈美凤会有什么行动?接下来自己的命运?还有裴义会怎么样?
大厅中央的这两个人的异样的神色引起了四围的人的注意,议论声四起。t/
但李森顾不得这些,她感觉整个世界都乱了:裴义!裴义呢?
刚才出来时,裴义还留在准备室,段志城会怎么处置他?
她的目光在大厅里四处寻找,但不见裴义的影子。
在台下不远处,站着段志武,一双象鹰一样的眼睛,在盯着大厅中央的这两个年轻人。
不必问了,一切都明了了!
李森感觉自己正置身荒岛,曾经可做依靠的这些人,如今都离自己而去:小时,妈妈是他最坚固的后盾,后来到了港城,李松成为她心理上的安慰,再后来远走英国美国,李恩厚是她遥远的挂念,再后来,那个叫郎天慎的人出现了,每当郎天慎有麻烦时,段子文都能出手相助,而每当段子文力不从心时,裴义又总是能得心应手地站在自己的身边,如今,这些人都或者离去了,或者自身难保了,李森茫然四顾,自己已经成了孤家寡人,她真切地感到:郎天慎,在离自己远去!
段子文在一片祝福声中机械地吹熄蜡烛,机械地切蛋糕,李森也机械地切蛋糕,机械地帮忙分发蛋糕,当她的目光扫过人群时,突然感觉仿佛有一霹雳在晴天震响,因为,她看到了陈美凤!一直虎视眈眈想要与段志城联手,来共同对付李恩厚的陈美凤!
仪式草草结束,段子文立刻被段志城派人给带走了。
站在大厅中央,李森犹如置身荒岛:远处,李松漠然地飘过;陈美凤带着难以琢磨的表情,森然地飘过;段志城强做笑脸,木然地迎来送往——
拿出电话,拨了裴义的号码,但接电话的是一个陌生的声音:裴义显然已经被控制了!
立刻挂掉电话,不知所措地茫然四顾,李恩厚正在与段志城告辞。
李森追随着李恩厚走了出来,一直跟到他的车里,李恩厚非常惊讶:“森,你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和爸爸说吗?”
李森望着车上的司机,欲言又止。
李恩厚会意,连忙将司机和郑秘书一起赶下车,直到车上只剩下父女二人。
“森,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千头万绪,李森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她望着李恩厚的鬓角,那里白发丛生。
“还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的段子文的秘密吗,就是只有我知道的,很令人震惊的秘密?”
李恩厚点点头。
“他的秘密就是——他的性取向,与别人不同!”
李恩厚瞠目结舌。
“而且,今天,这个秘密,被段志城发现了!”
李恩厚失了颜色。
李森低下头,自语一般地说:“我不知道段志城下一步会怎么做。在纽约时,段子文有一个男友,被段志城发现了,之后,那个男友自杀。之后,段子文又结交了新的男友——一边与我约会来做掩饰,一边结交新的男友——我曾经对你说过,我是段子文的保障,就是这个意思。”
李恩厚瞪了一双眼望着李森,半天无语。
“当然,段子文也是我的保障,他是我和郎天慎的保障,我很感谢他,能够让我拥有一段安静的时光,与郎天慎在一起的安静时光——”李森抬起头来,眼中蒙上了雾气。
这一切完全出乎李恩厚的意料之外,与段志城打交道这么多年,他太了解段志城了,他的人生哲学是宁可我负天下人,也休教天下人负我,对段志城来说,他得不到的东西就会毫不留情地毁掉,如果段李两家的联姻失败——
李恩厚感觉血往上冲,小小的车厢几乎要装不下他,他怒指着李森:“你——”
“但现在我失败了!我打算放弃了!”李森直视着李恩厚,轻轻地吐出这几个字,声音非常轻,轻到一不小心就会飘散在空气中。
李恩厚依然保持着怒指的姿势,定在那里。
从第一眼见以李森,十三年,这是李森第一次在李恩厚的面前低头,那个倔强得象磐石一样的李森,终于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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