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可的叙述之中并未见着激烈的情绪起伏,语气反而愈加的平淡,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t/
但是谢晚知道,他此刻心中的骇浪怕是旁人怎么也比不了的。
“后来,我便将家传的玉佩给卖了,买了一副薄棺材将他葬在了城外。”江可说完,抬头看着谢晚道。
苏婆子却是不留痕迹的皱了皱眉头,问说:“竟是没将二郎家去么?”
“家去?呵呵……”江可却是露出了讽刺的笑容,好似心中有无限的愤恨一般恶狠狠的说:“既然不愿意救他,想必也不想埋他的!”
这话谢晚却是不赞同的,本身此事起因,有她的责任,但归根结底若是当初阮东敬和江可并无私情,二夫人又哪里会把自己的儿子往死路上逼?
再者,听江可的叙述中,二夫人也是病重,里头乱成一锅粥的也许当前并不知道二郎已经……思及此,谢晚却是有些可怜二夫人了,捧在手心里爱护的儿子,她或许连他的生死都不知道,若是说破了,这让她情何以堪?
“二郎毕竟是阮家上了族谱的主子,哪能在外流落呢?”苏婆子语带诘责的说:“生在阮家,死了也当是要进祖祠里享受烟火的,这在外头孤零零的可是怎么好?”
江可听闻却是一脸气恼,竟是猛地咳嗽了起来,咄咄的说:“若不是他们将为拦在门外,他又如何会死?!如今倒是想让他回家去了,若是真有这般的慈悲,早些时候为何放任他在外游荡?一”
“……”谢晚叹了一口气,看着江可说:“你魔怔了……”
其实她很明白,江可只是不愿意面对阮东敬居然是因为自己而死的缘故,是以想尽了办法的将此事归责到旁人的头上,仿佛只有这般。他才觉得好受一些。
所爱之人因自己而死,但凡常人都无法坦然的接受,总想寻个别人来恨上一恨。
江可蓦地扭过了头,似乎是不想与她们多言的意思,脸上带着谢晚从未见过的戾气,只让她心里暗暗的发凉。
可是她们如何劝说,此事怕也是由不得她们做主了。一个被弃出府去的厨娘,一个告老还乡的嬷嬷。纵是有天大的道理也是无能为力。
她们,进不得阮府。
对视了一眼,谢晚从苏婆子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无奈。
“总该让我们去祭拜一番的。”谢晚无法,退了一步说,哪怕是烧点纸钱也好吧。
对于这件事情江可倒是没有表现出反感的情绪来,只是稍稍的犹豫了一下,便让江书易带她们去。
本来江书易是不想离开自己好不容易转醒的爹爹,但是江可自从阮东敬走之后冷僻了许多,略微的皱了皱眉头便让他马上反口应承了。
路并不远。但是谢晚却觉得走的很累,那并不是身体上的感觉,而是打从心底里透出的;疲倦。
她在路上缓慢的行走,要去看望一个故去的人。
冬日里景色萧条,路边的野草都枯了根茎,偶有一只不知名的鸟儿从天空飞过,扑棱的翅膀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茜色的裙摆缓缓的随风摆动,谢晚觉得心里发苦,舔了舔嘴唇,咬着干翘起来的唇皮尝到一股腥味。
不远处一座小小的坟包。前头用木头立了一块碑。简陋的谢晚都不忍心看。
阮东敬之墓,上头简简单单的写着五个字,应是江可的手笔,字迹端正笔力里透着一股苍劲。
“到了。”江书易似乎是很熟悉这里一般,搓了搓冻得有些发僵的手臂说。
谢晚并着苏婆子将刚才出城时买的香火蜡烛等供品从篮子里拿了出来,一碟桂花糕、两个果子、两只白色的蜡烛,三根炷香。
用火折子引燃了纸钱。谢晚一张张的把其余的塞进去,她有些恍惚,似乎上一次烧纸也是烧给阮家的人呢。
大夫人……谢晚记起来,那个时候是大夫人,想着想着便“啪嗒啪嗒”的流了眼泪,滴进火焰里发出一阵“嗞——”的声响很快便不见了。
谢晚并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寒风吹在她的脸上。冻的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木木的不住的朝火里头添着纸钱。似乎真的可以传递给躺在三尺之下的那个男子。
阮东敬,走过奈何桥,喝过孟婆汤,前事尽忘。
愿你来世,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明彻,净无瑕秽。
时间过得很快,一篮子的纸钱俱都燃成了灰烬,谢晚起了身子,膝盖已经蹲的有些发麻了,险些栽倒在地上。
还好是江书易手快,小小的身子冲过来稳住了他。
“谢谢。”谢晚勉强的朝他笑了笑。
江书易摇头,忽而认真的说:“你救了我爹爹,我应该谢谢你才是。”
谢晚不语,摸了摸他的头,便不再说话了。
苏婆子眼见着天色不早,便催促几人赶紧回去,毕竟江可的事情还未处理完,若是再耽搁下去,等到要回春溪村的时候怕是天色都要黑了。
点了点头,谢晚虽说心中有些不舍,却也不再流连,只是临去前又朝后头望了一眼。
那座孤坟静静的矗立在那儿,冷冷清清,不言不语。
回了江可的家,谢晚越发的累了,好似浑身都没了力气一般,只得劳烦苏婆子去跟他说话了。
其实说来也没什么要紧的,不过是问问他们接下来是做何打算的。江可大病未愈,阮东敬不在之后又无甚金钱来源,江书易这般小,他们还不知道该如何生存下去。
现如今要讲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