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的早晨总是湿漉漉的,或许是因为城中那条缓缓流淌而过的小河,太阳刚刚露出峥嵘,便见着一层层水雾从地面升起,整个城镇都笼罩在其中,街边还未完全熄灭的烛火,偶有行人在青石板上踏踏而过,从远处传来几声不甚明显的犬吠,如梦似幻,宛若仙境。
谢晚推开窗,深深的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一股湿润的气息从鼻腔一直延伸进肺里,显得异常的舒适。
“晚娘——”身后传来宝姐儿娇气的呼唤,她回过头一看,这小妮子也醒了,半坐起来用手揉着眼睛。
谢晚走过去,将她的手从眼睛上拿开,又用手绢替她擦了擦,小声的问道:“睡好了嘛?”
“嗯!”宝姐儿点了点头,仰起脸来冲她直笑。
接连这么长时间的在路上奔波,说不累是骗人的,可以说大伙儿都是昨天到了邺城之后才切切实实的松了一口气,将身心里那股子旅途的感觉给剔除掉,踏踏实实的睡了个好觉。
就连一向是睡相相当好的宝姐儿,昨晚也是睡得直打呼噜,简直跟一头小猪一样。
想到昨夜她几次被宝姐儿的呼噜声给惊醒,谢晚禁不住又笑了起来,惹的宝姐儿拿眼睛愣愣的瞅她。
笑眯眯的替宝姐儿穿上衣服,又唤了小二来端了一盆热水替她擦洗干净了脸,之后将自己收拾收拾,一大一小便牵着手去找谢刘氏了。
这谢刘氏呢是同大柱一块儿住的,此时也早已收拾停当,看到她俩进来也是一笑。
“苏婆子说今天要和咱们一起去拜访她的那位侄子,咱们得准备些礼物才好。”谢刘氏谈论起了今日她们最重要的一件事情来,因为据苏婆子说的,宝姐儿和谢家一家人真正可以完全的脱离阮府那个高悬在头上的危机的契机,对她们来说实在是不能有半点儿闪失的。
谢晚也是这么想的,却一直琢磨着送些什么好,不禁有些烦恼。
正聊着呢。弄儿搀着苏婆子也过来了。听了她们的话倒是笑了一笑,道:“这算什么问题啊,照我说根本不用什么礼数!”
苏婆子对她这大侄子也是相当的了解的,从小父母便是双亡的,他的父亲是自己的堂哥,可谓说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家中这么个独子便被自己家中接过来抚养,可是苏婆子家中也穷,根本养不起那么张嘴,也正是因为这样苏婆子才会离开家去给年轻时候的阮老太太当丫鬟。从小啊她这侄子就知道,自个儿的姑姑这是为了让自己吃饱饭才入了奴籍。对她那是十二分感激和钦佩,所以对苏婆子那是十分的孝顺了,不然也不会三番两次的写信给苏婆子,强烈的要求她赶紧的离开阮府和他们一家共同生活了。
话虽是这么说,谢晚却也觉得不能怠慢了,他孝顺苏婆子那是他的分内事,可是这谢家不能失了礼数。
好说歹说的。谢晚还是打发店小二帮着去外头的铺子里买了两斤刚出的新茶并一些时令点心,总算是个心意吧。
都准备好了之后,一家子浩浩荡荡的便出发往苏婆子说的那侄子住的地方行去。
这个时候日头已经完全的升起,原先笼罩在邺城的那一层薄薄的水雾都消散殆尽,空气中洋洋洒洒的飘着一股子淡淡的甜酒的味道,像是邺城独有的蜜饯桂花米酒的香味,浓浓稠稠一股化不开的香甜。
“晚娘,肚子饿……”闻到这股味道,宝姐儿不由得有些嘴馋了。撒娇的朝谢晚眨巴着眼睛。
她这么一说谢晚闻着这味道也有些异动了,弄儿更是不用说,那双眼睛就跟会说话一样的恳切的看着谢晚,倒是大柱,这个时候还要维持他小小男子汉的尊严,面上严肃的很,只是那双滴溜溜的眼睛却是出卖了他。
“咱们吃点儿东西再走吧?”谢晚不禁的提议道,这蜜饯桂花米酒是邺城的特产,米酒做底,加入熬的软糯的红豆泥、杏,满满的一碗,喝一口,再咬上一口绿豆面圈,那味道简直是无法言表了!
看着几个人的确是馋了,加上肚子里头也有些饿了,商量之下便找了一间看起来还是挺干净的小摊子,要了几碗蜜饯桂花米酒外加一些面圈,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这味道还真是不错。”谢晚尝了一口,连连称道。
其实米酒这东西在大越也不稀奇,更别提以前做私房菜的时候,全国各地都有这类的吃食也都试过,可是这邺城的却是有些区别,更浓稠一些。
本来也不觉得饿的众人这会子被勾起了馋虫来,吃的满口称赞的。
这肚子吃饱了,大家也都尽了兴了,自然是该继续原本的计划了,朝着苏婆子那侄子的家行进。
要说邺城却也不大,可能比原先的丰城还要小一些,江南的城市街道又更加的复杂紧凑,这转来转去的看了邺城独有的风景,倒也不显得疲累,反倒是兴致勃勃的。
苏婆子的侄子住在城东北的一条小巷子里,几栋不大的宅子沿着穿城而过的小河修建,看起来清幽的很。
“就在那儿了。”苏婆子指着前面说。
谢晚抬头一看,果然见着那绿树丛丛的枝桠间露出了一间两进的宅子。
“姑姑!”还未走近,便听到有人大声的叫着,紧接着便又见着几个人跑了过来,为首的是一个看起来约莫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他脸上的表情似乎颇为的激动,双眼都泛着水光了,想必正是苏婆子的侄子了。
“诚儿!”一向表现的颇为淡定的苏婆子似乎也不像